肖家的另類,更像是北人一般豪邁的肖起,和已經官至四品都尉的肖姚。

“爹,你瞧瞧我給你拿什麼回來了。”

聽見屋外熟悉的聲音,肖起猛的站了起來,“夫人你聽聽,姚兒回來了”笑容蔓延到了他泛白的鬢角,“你是想念酒了吧”吳婉一邊說,一邊開了房門。和性格一樣不屬於江南的是肖姚高大的身材,高高大大的男人拎著一罐烈酒,散發的酒香讓肖起又咂了咂嘴。

吳婉給半年未見的兒子猛夾菜,已經冒尖的飯碗上還在不停的疊加,肖姚只能攔住好意,“娘,夠了夠了。”肖起則是一碗接一碗的幹著烈酒,搖動著微微有些紅的臉頰,“姚兒這次能休一休?大過年的看著你那些族兄族弟團圓的,我和你娘就孤身二人。”吳婉瞪了一眼這個酒量也不好的漢子,不過這確實是實話,江南士子都講究一個團圓,夫妻倆說著沒事沒事,但是看見別房一家團聚,不免還是有些落寞。

肖姚停了筷子,突然翻身跪在地上,肖起吳婉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好端端的兒子就跪在了地下。“兒子不孝。”肖起想去扶,但肖姚死死的跪著,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大王委任我以副使,兒子明日就要隨蘇將軍前往咸陽。”吳婉紅了眼眶,兒子無論怎麼從軍,只要還在宋地,就算是個安全的保障。這一去咸陽,又只是個副使,是生是死,無人在乎。肖起不再去扶肖姚,拍了拍成婚快三十年的夫人,“姚兒好樣的,是替我大宋宣揚國威,真是婦人行徑。”但夫妻二人都清楚,肖起不過是嘴上說說,本質上還是心疼自己這個兒子的。

次日,肖姚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爹,娘,兒子這次回來,定要尋個大家閨秀,給三房添些人口,也好讓您二老含飴弄孫。”肖起和吳婉儘量對這個兒子擠出一個笑容,看著兒子毅然離去的背影,二人也難掩自己的蒼老與落寞。

其實肖姚還是說謊了,不是宋王委任,是他與宋王主動請纓。他要去見見這天下,見見咸陽城,只有這樣才能摸清七國的企圖,才能不至於讓早就被吳儂軟語消磨殆盡鬥志的大宋成為亂世的第一個犧牲品。

“蘇將軍。”肖姚沒有披甲,他的頭髮被梳成了精緻的髮髻,用一根象牙簪輕輕固定住,如同一幅山水畫,溫潤而優雅。不過與蘇元汐見慣的那些男人不同,這個書生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並不是聞起來刺鼻的血腥,而是來自骨子裡的血腥。不過她沒有聽說邊境有戰事,那這個男人又是從何而來。

“既然肖都尉到了,那我們就出發吧。”饒是蘇元涇是有名的儒將,在這個男人面前也是被壓了一頭氣質。聽到了肖都尉三個字,蘇元汐知道了這個男人的身份,肖家的敗類,肖姚。向他拋橄欖枝的有肖家二房、四房的長子,蘇元汐撇撇嘴,顯然把這個人當成了和追求者一樣的紈絝,指望著去咸陽鍍層金。

看出了蘇元汐的不屑,肖姚也不惱,微微一笑,策馬而過。

前方就是南河,過了南河,就出了江南了。蘇元汐這輩子是第一次過南河,她掃了一眼肖姚,不曾想他異常平靜。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她想。

也許很遠或是昨天,在這裡或在對岸,很多和她一樣的少女,就這麼渡過了南河,走向了未曾相見過的夫家。

肖姚回頭望向南方,那裡有他的父母,也有著他想守護的國家。他這次沒有披甲過江,但擔子卻比任何一次都要重。

長路輾轉離合悲歡,人聚又人散。

一葉輕舟渡過南河。

船伕還在高高的唱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