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臨仙郡五萬戶(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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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小侄女玩,總之在一堆亂七八糟哄過之後,溫北君總會試探問一句溫女俠滿意了嗎,看著小姑娘破涕而笑,當時已經是四品實權都尉的溫北君才會長舒一口氣。
碧水跟了溫北君七八年了,她從進門時懵懵懂懂的十幾歲,到如今二十歲的年紀,可以說她是看著這位天殤將軍從一個夫長一路步步高昇,別人都說仗了他死去的族兄和新帝的一份香火情—當年一起在大梁學宮求學時的師兄弟情誼,才讓新帝對這個溫家最後的男人一路破格提拔。
但是在碧水看來,她從一個小姑娘到現在這個可為人妻的年紀,她是溫北君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貼身丫鬟,她很清楚這個男人的才華,也知道男人是一場仗接一場仗打出來的,在回紇腹地殺穿了大半個回紇。
對於早早就被賣入溫家的碧水而言,溫北君是她生平見過的最沒有架子的將軍,她記得自己是被七兩銀子就賣到了溫家,很低廉的價格,但是她沒有什麼惱火的,看著溫北君的一路高升,她也成為了這座將軍府裡的老人了,比起別的高門大院草芥人命時,她還是會覺得,遇見溫北君,實在是有些福分的。
“碧水,茶”碧水很快端了一小壺熱茶來,茶水泛起微微的黑色與茶渣,很劣等的茶水,不過卻深得溫北君青睞。溫北君端起象牙白的茶杯,不是什麼名窯燒出來的,和裡面劣質茶水一般,與尋常百姓喝的無異。
碧水輕輕揉捏他的肩膀,茶水約莫還是滾燙,他吹了半天也沒敢喝進嘴,只能又放回了桌上。“小鳶不在府上吧。”年輕女子的手力度並不重,比起將軍寬大的肩膀,碧水的小手顯得小巧精緻,但是將軍的肩膀卻異常瘦削。聽見將軍的話,碧水冷不丁捏重了些,將軍拂手將她的手從肩膀上拿了下去,將軍的手也是比碧水的手足足大了一圈,輕輕握著柔若無骨的手,溫北君看著這個從少年起就一直陪著自己的丫鬟,他長成了執劍一方的邊疆大吏,她也從那個只是清秀的小姑娘長成亭亭玉立的女子了。
此時碧水赧紅了臉,可能是因為手被將軍拉著,也有可能是和小姐的“詭計”被如此輕鬆的識破。“小姐她…”溫北君沒有等她說完,笑著捏了捏她的臉,“我們的溫女俠跑出去玩了吧,難為我們不會說謊的碧水咯。”碧水的臉更紅了,襯起來吹彈可破,溫北君大笑,揮揮手示意碧水先出去吧。
碧水施了個萬福,慢慢退出了玉鸞房。碧水沒有回頭看的那個牌匾,瘦金大字刻的玉鑾房,是將軍的書房,碧水沒想到也沒去深想,這間房這麼多年只有兩個人可以進入,那就是溫鳶和她碧水。
城外,小雨沖刷著千年老寺,姑蘇寺早就被五十年前南下的回紇燒成了廢墟,溫鳶一個人進了廢墟,翻翻找找,不顧手上被劃開的細小口子,也不管灰塵滿滿的衣服,終於找到了一本壓在石堆下的經書,被一具白骨死死的握在胸前,溫鳶嚇了一跳,但是還是從白骨手裡奪走了經書,說了聲告罪,便匆匆離去。
溫鳶沒打傘,戴了個斗笠,低著頭匆匆趕路。還沒到城門,就撞了個人,給自己差點摔了一跟頭,剛抬頭想罵,就看見一個男人打著傘,一襲青衫,眼角都是笑。
溫鳶頭更低了,不敢和自己的叔叔對視,也根本沒有跑的想法。“小鳶,自己跑就算了,這次你還敢帶著你碧水姐姐一起說謊”溫北君佯怒,故意瞪著眼,裝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但是被小侄女一撓卻瞬間破功,只能伸出傘,示意相依為命了許多年的小侄女一起回府,“走,大侄女,和叔回家咯。”
一高一低的身影走在略顯泥濘的小路,就和城內的五萬戶一樣,在亂世之中,深深淺淺,卻又步履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