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樓上的遺物越掛越多,金色的神藥越傳越廣。

他需要送別穿越者、實地打造夢巡遊戲、放血……直到有一天,一個意想不到的人被推上了審判臺。

——那是一個下雪天。

神明本來打算休息,但聽到被審判者的姓名,祂很快從舊神宮走了出來,遠遠地望著臺上的身影。

——他沒有想過呂樹會被推上審判臺。

呂樹只是正常完成任務,途中卻被疊影干擾,導致呂樹身上出現了疊影留下的汙染。但純白無瑕的聖城為了保證千年的安全與純淨,容不得這點汙染。

在渺茫大雪中,呂樹一動不動。直到聖劍的劍柄抵在他身後,讓他走下審判臺,向著聖城邊緣走去。

審判臺,對他的審判是——流放。

咔嚓,咔嚓。鞋底與白雪交錯摩擦著,在走到蘇明安身邊時,呂樹駐足片刻,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而蘇明安也一動不動。

直到五秒的靜謐後,呂樹再度啟步,向著雪白的天際線走去,彷彿一位沉默的旅人。

……沒有挽留。

他被流放到了一個古代。

雪下得很大,他孤身一人站在京城的街道上。往來的百姓以為是異種降世,都恐慌地看著他。

呂樹望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他想起了年少時積雪的橋洞,有時候雪下得很大,毯子只要躺一會,就會感到很冷。體溫會把飄進來的雪融化,滲透出來的雪水讓人凍得瑟瑟發抖。

但再冷酷的冬天也會遇到一些溫暖,他遇到了一些給他送棉衣的小孩子,遇到了想要把他帶回家的老奶奶,還遇到了一位好心的警官……

在那之後呢?

人類總是善於淡化傷痕。在那之後……他好像不記得太多了,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短暫的溫暖很快就消失了。他很快還是兩手空空,孑然一身回到了寒冷的橋洞。

最後的記憶,是他捲起鋪蓋,跌跌撞撞長途跋涉了很久,唯一的想法是“死在一個美麗的地方”。

站在一處城外的山坡上,捂著疼痛欲裂的肚子,吐著血,望著幾乎漫山遍野的蝴蝶朝他飛來。那一瞬間,生理上的疼痛好像也隨之消散。

他孤身一人站在白雪皚皚的街道,感受著似曾相識的寒冷。滲出的雪水就像橋洞下的無數個日夜,而身邊空無一人。

直到,

一位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擋在了他面前。

“隨我回去。”

蘇明安的身邊流淌著時間的光暈,伸出手。

……這是蘇明安第一次動私心。

回到聖城後,站在房間裡,呂樹張了張嘴,他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但無疑心底是溫暖的。他猶豫了一會,還是問:

“為什麼?”

……你沒有必要因為我打破規則,你已經目睹了那麼多公正的審判,你遵從了正義與平等的公理。我就算流落於時代之中,也不會有生命危險。

蘇明安說:“因為我不會混淆主次。”

呂樹:“……主次?”

蘇明安說:“我之所以拯救這些世界,固然我希望它們能得到保全,但我不會為了完美的局面就讓你們這些朋友受苦。確實,只要我不管你,神明的公義就不會有損,但我覺得……沒有必要。你們的優先順序……很高。”

他說了“沒有必要”這個詞。

面對他認真而誠摯的視線,沒有人不會手足無措。

與此同時,觀眾們也捕捉到了蘇明安的語境——因為他再無顧忌地直言了自己拯救世界的心願,毫無遮掩。

他不再需要偽裝了。

細微的討論開始出現在論壇上。

“不需要你們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