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那錢,劉衛東只感覺握住了一塊燒得通紅的烙鐵。

他當然知道,那是三百塊錢,更是現在家裡現在所有的積蓄!

就是為了今天的這場送別。

儘管他狼心狗肺地要離開這個家,回去京城,享受那無盡的榮華富貴。

可是在走之前,這臉朝黃土背朝天的養父母啊,還是要將家裡所有的錢都拿著給他,只為了讓他路上有個零花!

有人家身家億萬,給你三百塊,那叫施捨。

有人只有三百塊,卻給了你三百塊,那叫親恩!

他的眼眶再次紅了。

搖了搖頭,推回了趙翠紅的手,“媽,你放心,沒事的。”

三姐在旁邊抱起肩膀冷笑不停:“沒事?張瑤是什麼人難道你不清楚?”

“跟你說了八百次,那可是出了名的鬼見愁,誰沾她都得扒層皮,你還敢招惹她?

就等著蹲芭蘺子去吧你!”

“三兒,別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弟年紀小,不懂事,也抹不開這個臉去求她。

你去,快去追張知青,好好勸勸她,如果錢不夠,我,我再去借!”

趙翠紅急得不行,將錢塞在了三姐手裡。

“太丟人了,我不去!”

三姐嘴裡憤怒地道,可還是接過錢,轉身而去。

趙翠紅抓著劉衛東的手臂,重新淚水漣漣起來:“么兒,媽知道你心裡也不好受,先進屋,媽給你下碗雞蛋麵,嗷……”

“你就慣著吧你,早晚他會出大事!”

三姐回頭狠狠跺腳,飛快地跑遠了。

劉衛東沒往屋子裡走,而是轉頭望著趙翠紅,笑中帶淚。

“媽,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兒子了,為啥還對我這麼好?”

趙翠紅撩起衣襟擦了下眼睛:“瞎說,只要你不走,就是我的么兒!”

劉衛東嘴裡發苦地道:“媽,其實鄭君才是。”

趙翠紅一瞪眼睛:“胡說,那高門大院兒裡出來的孩子,都不稀得來看我們一眼,咋能是我么兒?誰留下來,誰就是!快進屋,媽給你做雞蛋麵!”

“媽,你真好!”

劉衛東吸了吸鼻子,天兒也不冷啊,咋這麼感凍呢?!

到了門口,趙翠紅突然間停了下來,小意地往裡面望了一望,隨後嘆了口氣,又望向了劉衛東。

“么兒,你和張知青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是你不對。

“你,去哄哄小冰,別讓她難過,畢竟,她現在還帶著個奶娃娃呢……”

“我知道,媽!”

劉衛東重重地點頭。

“去吧去吧,媽去給你們每人下碗麵!”

趙翠紅欣慰地點頭,眼神卻有些詫異。

咦,這個臭小子,什麼時候這樣聽話了?

走過廚房,劉衛東推開裡屋的門,望向了炕上正敞開衣襟給孩子餵奶的沈冰。

見劉衛東過來,沈冰默默地轉身過去,面向牆角而坐,不想看他,更不想讓他看自己!

劉衛東也沒說話,坐在炕沿上,怔怔地看著這個女人,前塵往事,如流水、似輕煙,霧般在心中氤氳而起!

上一世,生母懷孕五個月時因為華京動盪、家族受牽連,她被隻身下放到了洮河縣一家紡織廠。

結果臨盆生產時與劉家抱錯易子。

產後恰好上面落實政策,家族再復榮光,她被接回華京。

但伴隨孩子眉眼長開,卻發現並不像鄭家人,鄭家老爺子總是懷疑她不忠,生母鬱鬱寡歡,不久早逝。

十幾年後,鄭家老爺子看著鄭君家中這唯一男丁,依舊心存疑慮,多方調查,發現當初產房抱錯,這才逼著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