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離的這麼近,卻彷彿遠隔千里,只可遠觀,不可近前。他痛恨自己優柔寡斷,躊躇不前,可姜娢太過耀眼明豔,她縱橫商海,十來歲就已靠著自己在這對女子來說尤為艱難的世道立了足,多年經歷讓她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而這氣勢往往出自浸淫官場多年的權臣身上,讓他不自覺就生了退卻之心。是以被她發現之時強按心中驚詫,繼續回望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勇敢之事。只是那蹙起的眉刺痛了他的雙眼,這般直直盯著女子定是會被人的厭棄的吧。想到此,他起身斂裾朝她緩緩而來。

待到身前,他稍俯下身,雙手施了一禮,道:“沈某多有得罪,還請姜掌櫃見諒。”

姜娢笑道:“不知沈大人如何得罪奴家了?”

沈毅麵皮如那被煮熟的蝦子一般紅透,話說出口都有些結巴:“沈、沈某不該、該看姑娘那樣久。”

姜娢和身後的婢女都忍不住笑出了聲,聽沈柔止說自家兄長平時最愛端著年長她幾歲的長兄架子,說話從來都是一板一眼,無趣的很,今日瞧來,這男子倒比他那妹子還要羞怯幾分,她只是逗他一句,就讓往日進退有據的翰林院編修失了陣腳。

許是羊肉吃的多些,又或許是春寒料峭,他紅透的臉為這尚是一片蕭索的景色添了一抹亮色,她起了玩鬧之心,只聽她又問到:“為何看奴家那樣久,可是因奴家太美?”

沈毅低垂的視線隨著她豔麗的衣裙緩緩向上,直到又與她視線相撞。只見她雙眸含笑,嘴角上揚,手中的茶氤氳的霧氣徐徐上升,遮蓋了她的面目,卻遮不住他炙熱的視線。驚覺他又失態,面上更紅,連著聲音也低下了幾分:“自是美的。”

這回倒是不結巴了,姜娢笑道:“既然美,沈大人多看幾眼也無妨,只是若是換了旁人恐怕就沒奴家這麼好說話了。”

沈毅聽姜娢誤會了她,急忙道:“沈某未曾這樣看過別的女子,只有姑娘......”

姜娢哪能不知他這話的意思,望著不遠處幾人甚是輕鬆開懷的樣子,她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你瞧,女子潔白如雪男子芝蘭玉樹才是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遠不是在滿是男子建功立業的世道掙扎求生的女子能奢求的。”

沈毅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不遠處是柔止正與蘭芝對弈,兩人身後分別是李元恆和啟宸。他倆時不時指導兩人下棋,倒是將觀棋不語這一規矩忘了個乾淨,弄得倒像是他二人借柔止蘭芝之手對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