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桌上的錢袋子,放到她手邊:“缺什麼去鎮上買,天要冷了,你買幾件厚衣裳和被子。”

裴青生打聽過了,她這些年過得不好,和謝家斷親後,只帶了兩身破衣裳出來。

“要不了那麼多。”

再說還沒到九月份呢,天氣熱的很。

謝茯拿了一錠銀子:“我明天在家把屋子收拾乾淨,後天去鎮上。”

太爺明天請鎮上大夫過來,她要聽聽看怎麼說。

“對了,我能住在隔壁書房嗎?把書房挪到何嬸那屋。”

何嬸生前不喜歡她,住在她的屋裡,心裡總感覺怪怪的。

那間是主屋,主人家沒住,她住進去,似乎不太好,她也有點害怕。

裴青生在官場多年,早已學會察言觀色,心思細膩敏感。

“兩張床明日換一下,大床睡著寬敞,身下這張小床給你。”

兩張床其實差不多大,主屋的床寬一點,都能睡下兩個人。

謝茯擔心他們明天過來看見嘮叨,搖了搖頭:“不換了,就用那張床,明天我挪到隔壁屋裡。”

站起身說道:“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叫我,不要自己硬撐著。”

裴青生嘴上應著:“嗯,你去歇著吧。”

他躺在床上,除了去茅房,用不到人幫忙。

謝茯拎水去雜物房,簡單洗了個澡,衝去身上的汗臭味。

突然間成了某個人的妻子,有點不真實感。

沒有開心喜悅,像平常一樣。

望著地上從門縫透進來的月光,謝茯想到了四個姐姐。

她們還活著嗎?五姐妹什麼時候才能見面?

夏夜,天空的星星閃爍著點點光芒。

謝茯睡得並不沉,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音。

揉著眼睛起身,開啟門一瞧,果然是裴青生。

他扶著門框,左腿抬高伸直,右腿蹦出門檻。

“怎麼不叫我。”

上前想扶著他,裴青生抿唇後縮:“不必。”

白天喝了很多水,實在憋不住了,他不想把人吵醒,動作很小心,沒想到她還是聽見了。

謝茯轉頭在院中望了一圈,沒看到尿桶。

屋後有茅房,很多年不用,早就倒塌了。

他行動不便,太爺應該會讓人拎一個尿桶過來。

“你先進屋,尿桶在哪,我去拿。”

“不用,我能走。”

裴青生不想連上個茅房都被人伺候,倔強地扶著牆,打算從倒塌的牆跳過去。

“你的腿剛上過藥,郎中說你要臥床靜養,一蹦一跳的,會傷到你的腿。”

他不聽,忍著斷腿傳來的劇痛,繼續往前跳。

從院子到屋後距離並不遠,但對於斷了一條腿,行動不便的情況下,這個距離並不算近。

謝茯怕他被地上的磚頭絆倒,上前拉住他的左手臂:“我扶你回去。”

裴青生大力甩開她的手,緊緊抿著唇,眸光中浮出複雜的情緒,失神了一般,停住腳步。

瘦弱的身形,雙手扶著牆,他的周圍像是有一個透明保護圈,讓人無法進入。

裡面的人縮在圈內,獨自舔舐傷口。

謝茯明白了什麼,輕輕後退一步,靜靜站在原地,就這麼陪著他,不勸,不拉。

等前面的人動了,跳一步,她便跟一步。

每跳一下,她的心都跟著揪一下,很怕面前的人摔倒。

屋後放著一個尿桶。

謝茯轉身往院子裡走,腳步聲故意重重落下。

站在院牆裡面,等了一會後,聽到外面有蹦蹦跳跳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