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顧如詩!我不可能看錯的……”

老闆這話一出,阮青竹和李蓮花對視一眼,顧如詩就是羽衣娘娘?還是說,羽衣娘娘和顧如詩長得一樣?

“我親眼看見,她除了羽衣,什麼也沒穿,一步一步,往城裡走。我跟著她一路進城,走到織女廟了,看見的人越來越多。可她就像沒看見一樣,直直地往廟裡走。”

死了六年的人忽然出現,還不著寸縷,只穿著一件羽衣,眾人都好奇不已,卻又不敢上前搭話,憑空生出了一片默契,跟在了她的身後。等走到六年間失去香火,略顯破敗的織女廟門口時,她身後已經跟了不知多少人,她沒有回頭,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走進了織女廟,端坐蒲團之上。

剛一坐下,廟裡的織女神像就亮起熒光,數不清的光點就向她飛去,瞬間刺痛了眾人的眼睛,等再度恢復視力的時候,羽衣已經被疊放在一邊,而方才渾身赤裸的她,卻一身累珠疊紗的白色長裙,與織女神像身上的一模一樣。

“不可能的……死人……怎麼會成神呢?我知道的,她不是人……她是鬼啊!”

說完最後一句話,老闆像是把這些時日累積的鬱氣都吐盡了,掃了兩人一眼,就不再言語,轉頭去擦桌子了,專心地好像這張桌子這輩子從沒幹淨過一樣。

阮青竹被老闆這表現嚇了一跳,一邊皺眉盯著老闆,一邊向李蓮花傾斜,看起來生怕老闆突然回頭,變成鬼臉。李蓮花感受到湊近的熱源,用餘光看見了阮青竹糾結的表情,笑著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了茶錢放在桌上,帶著阮青竹起身去牽馬了。

阮青竹一邊走,一邊摸著下巴,最後眯著眼,一臉高深莫測地說:“此中定有蹊蹺!”

一個在路邊開茶肆的小老闆,沒讀過什麼“子不語怪力亂神”,親眼見到顧如詩從水中上來,卻堅決不肯相信她是神,反而一口咬定她是鬼非人……

“看來,當年顧如詩的失蹤,也沒有那麼簡單啊。這老闆若是在七年前就在這裡開茶肆了,那沒準真的知道些什麼呢。”

“嘶——李蓮花,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阮青竹頓住,緩緩轉頭看向李蓮花。

李蓮花一臉牙疼的表情,伸手去捂阮青竹的嘴:“你行行好,別說話了,讓我們安生過日子吧。”

兩人走遠後,茶肆老闆擦桌子的動作才終於停下了,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已經被冷汗佈滿的臉。他走進茅房裡,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涼茶,連喝了兩大碗,才冷靜下來,像一尊泥塑一般,在長凳上坐了許久,一動不動。

忽然,他抬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就你能說!那是什麼人啊你認識嗎?就跟人家說說說!”

他此時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邪,人家就跟自己打聽一下織女祭的事,自己怎麼就這麼愛說,什麼都往外說。

越想越氣,他又打了自己兩個嘴巴,打得啪啪作響,打完又捂著紅腫脹痛的臉頰,愁眉苦臉,最後抱著頭皺著臉,剛才和阮青竹說的話,一句一句地在腦海中盤桓。

他們會不會知道……不,不會的,我只是在給他們講織女祭的習俗罷了,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他們不會想那麼多的,一看就是沒苦硬吃的小少爺和他的隨從,可能就是路過湊熱鬧的……就算知道了又怎麼樣,人家現在活生生的,說出去了也沒人信的……

他胡思亂想著,一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眼前,他親眼看見的,她從湖心緩緩走來,一絲不掛,只披了那件羽衣。他還記得,她從他面前走過,明明身上都是水氣,可羽衣上卻一滴水也沒有,她赤裸的足落在地上,也沒有任何水跡。他甚至能回想起擦肩而過時他在那件羽衣上看見的幾個名字,都是之前很有名的織女……

老闆的雙手握拳,不斷擊打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