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喪子、一個人的除夕夜、好友上門、得知真相……

應該怎麼演?悲傷、孤獨,然後憤怒?

不不,林儲言默默在心裡搖了搖頭,絕對不只是這樣。

這只是表層。

老婆去哪了?家人去哪了?他是不是隻有這麼一個相依為命的兒子?

對於一箇中年喪子的人來說,“悲傷”、“孤獨”這種詞對他來說太淺了。

也許在這個除夕夜,他更多的是……迷茫?魂不守舍?因為兒子就是他的生命,他已經喪失了人生目標,對未來不知所措。

還有,他應該感到憤怒嗎?

林儲言繼續推敲。

如果好朋友愧疚地哭著把這件事說出來,他應該是什麼反應?

憤怒了,然後呢?對方兒子犯了什麼大錯嗎?

都是小孩子,慫恿著一起出去玩,然後出了事故,這種事情到底要怪在誰頭上?怪面前這個哭著道歉的好友?

林儲言渾身上下忽然湧起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應該怎麼演了。

抬頭望向李牧劍,老人家正優哉遊哉地喝茶呢。張文唐則是煙癮大,出門抽菸還沒回來。

李牧劍放下茶杯:“準備好了?”

“嗯。”

“那就來吧。”

這場戲從張文唐無實物表演敲門開始。

“叩,叩。”李牧劍幫著配了兩聲敲門聲音。

隨著這兩聲敲門聲的響起,客廳中的氣氛一下子就不一樣了起來。

張文唐一秒入戲,低著頭,手臂自然下垂,只是大拇指和食指卻在不停地摩挲著,一下比一下用力。

而林儲言那邊卻沒有馬上起身開門,身子看上去都有點佝僂了。

李牧劍挑了挑眉,又給配了兩聲:“叩,叩。”

林儲言好像被敲門聲嚇了一跳,眼神從呆滯逐漸回神,起身,開門,將張文唐迎了進來。

雙方坐下聊天。

張文唐的聲音在客廳中響起,語氣中莫名帶著一絲輕快和討好,似乎是想打破這屋中的清冷氣氛一樣。

“來的路上可熱鬧,不少人在放煙花,還挺好看。”

“你吃飯了?你嫂子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再把酒拿出來,一會兒咱倆喝幾杯。”

“昨天聽強子說他準備訂婚了,物件我都沒聽他說過,好像才認識了兩個月。這事兒你知道嗎?”

林儲言靜靜等他說了好幾句,這時候突然站起身來,開口說了第一句臺詞:

“喝點什麼?我給你拿。”

就是這普普通通的一句,李牧劍眼神卻突然亮了起來。

“都行。”

林儲言轉身,從冰箱裡拿出飲料遞給張文唐。

而接過飲料的張文唐,頭越來越低,聲音越來越小,在經過一番心裡掙扎之後開始坦白,慢慢帶上了哭腔,說到後面情緒突然崩潰,泣不成聲。

而坐在他對面的林儲言則是抓緊了上衣的衣襬,身體微微前傾,全程一聲不吭。

他眼中沒有一絲憤怒,而是在得知真相之後陷入了更深的無力感。

他沒有掉眼淚,就只是這樣紅著眼眶,默默地聽著。

就在他以為這段戲到這裡已經差不多的時候,異變突起——

已經情緒崩潰泣不成聲的張文唐突然大喊一聲“我對不起你”,轉身衝進廚房拎了把菜刀出來:“你去,去把那小子砍了,一命抵一命!”

林儲言眼皮跳了跳,還好是刀柄衝著他,不然他鐵定出戲。

伸手握住刀柄想奪過來,沒想到抽了兩下還抽不動,第三下才奪了過來。

然後說了他的第二句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