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日,整個村子都被濃郁的喜慶氛圍所籠罩。

孩子們身著嶄新的衣裳,歡天喜地地在村裡奔跑嬉戲。

他們手中握著長輩給的瓜子和飴糖,相互炫耀,臉上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

鄧月瑤家的大門上,貼著簇新的春聯,每一個房門上都倒貼著大大的福字,象徵著福氣將至。

揹著手的鄧高峰凝視著門上的春聯,讚不絕口:“這字筆走龍蛇,蒼勁有力。真沒想到,元熹這小子小小年紀,竟能寫出如此漂亮的字來。”

鄧玥瑤催促道:“爹,您和大哥早點去把奶奶接過來,免得她又早早地淘米下鍋。”

“誒,好嘞。”鄧高峰去屋後牽來騾子,套好板車,又朝著山坡高喊了一嗓子。

“黃么叔,還真要騾車去接她啊。”

對於“阿奶”這兩個字,鄧元皓始終難以叫出口。以往他也沒少喊,可若不是那老婆子發賣大妹、打傷小妹又送去那個地方,或許“阿奶”能一直叫下去。

“都走到九十九步了,還差這一步?走!”鄧高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即一把拎起他扔到騾車上。

“駕……”騾車一路朝著老宅疾馳而去。

這兩日,鄧高峰父女倆軟硬兼施。當鄧元皓三姊妹得知溫秀梅和李家斷親後,私下商議了半宿。

想到偌大的老宅只剩下溫秀梅一人,小李氏已改嫁,鄧大花即便回來也興不起什麼風浪,三姊妹的態度這才有所鬆動。

再者,兩個唸書人也深知朝廷極度重視學子的品格,最終才應下此事。

但三人私下都表明,想讓他們像小妹(二姐)一樣喊她奶奶,那是絕無可能的。

目送著騾車離開,鄧玥瑤去屋裡瞧瞧小弟。

自從前幾日換上狍子墊褥,小奶娃睡得愈發安穩。上半夜喂一次牛乳粥,下半夜再喂一次,白天喂四輪,乖巧得很。就連溫秀梅聽了,都直說這娃是來報恩的。

瞧著睡夢中香甜的小元泰,鄧玥瑤忍不住俯身輕啄他粉嫩的鼻尖一口。

回想當初那麼小的一個人兒,如今竟被自己養得這般粉糯可愛,抱在手上,比剛開始那會兒重了許多,也更好帶了,只是越發黏人。

將他伸在外面的兩隻小手放進被中,壓好被角,鄧玥瑤便走向灶屋。

灶塘裡的火燒的旺旺的,鍋裡燉著六斤多的野豬蹄膀。

看到小妹進來,守在火塘前的鄧玥琳眉眼間漾起了笑意:“瑤瑤,眼下兩個灶臺忙不過來,要不這狍子肉下午再燉?”

“不著急,反正年夜飯晚點吃也沒關係。”說完,鄧玥瑤著手準備午飯,奶奶到家的第一餐飯,她精心準備了八個菜。

此時,程里正興沖沖地趕來。他來到臺階下,望著大門上的春聯驚歎連連。

他雖只讀過一年半的書,但字寫得好壞,還是能分辨一二。這小子還沒進學堂呢,就能寫出如此雄渾有力的字,想必日後考個童生不在話下。

程里正走進灶屋,瞧見案臺邊的鄧玥瑤,樂呵呵地說道:“丫頭,元熹那小子在家吧?”

“呀,水生大伯來啦,快請坐。”鄧玥瑤急忙放下手中切菜的刀,將他迎到火盆前,“您也是來找元熹寫春聯的吧?”

“可不是嘛,村裡家家戶戶的春聯都是他寫的,總不能把我落下呀。”程里正接過遞來的茶,笑容滿面地說道。

“那好,您先坐會兒,我這就去叫他給您寫。”她本想在院中喊一嗓子,又擔心吵到小弟,於是徑自去了二弟屋裡。

“元熹,快來寫副春聯,我來幫你磨墨。”

正在背書的鄧元熹見鄧玥瑤進來,趕忙放下書本,笑著問道:“二姐,是水生大伯吧?”

“你怎麼知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