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八,傍晚時分。

三人剛到家,歸心似箭的鄧高峰連水都顧不得喝上一口,趁著徒弟尚未反應過來,便拽著閨女急匆匆地奔往鄧家老宅。

一臉懵逼的四人杵在院門的拐角處,望著很快便消失在村口的身影,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

好在鄧元皓深知來者皆是客,很快便將阿斌領到灶屋去烤火,並熱情地拿出鄧玥瑤帶回的糕點和果脯蜜餞來招待他們幾人。

老宅這邊,鄧高峰終於見到了日思夜想的老母親。跪在地上的他緊緊抱著溫秀梅的腿,哭得涕泗滂沱,一個勁地呼喊著。

“媽,老媽!兒子不孝啊,未能給您養老送終,您打我吧!您打啊!嗚嗚嗚……”

此時的溫秀梅一臉茫然,扭頭看了看孫女,見其哭得泣不成聲,再看向跪在地上其貌不揚之人,心裡直犯嘀咕:這小子怎麼就如此眼熟呢?

她努力搜尋著兩世以來的記憶,抬眸之間,神色一緊,心中暗想:這小子怕不是那手持兩板斧之人的裔孫?我可憐的峰兒啊,你到底造了啥孽啊,怎就投生於這般磕磣的人身上呢?

“媽!您看看我,怎麼?您不認識孩兒了嗎?兒是高峰啊!”

鄧高峰仰視著這個與老母親容貌毫無相似之處的老媼,嗓音嘶啞地哭訴道:“兒子想您想得好苦啊!二十三年了,終於盼到了這一天,媽,您看看孩兒吧,嗚嗚……”

畢竟是她日夜牽掛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溫秀梅伸了伸手,嘗試著去擁抱他,可對著他那副面龐,她又猶豫起來。見他哭得撕心裂肺,她的眼眶也漸漸發熱,心也跟著揪揪的疼,索性咬了咬牙,撇過頭去,將鄧高峰扶起身來。

她哽咽著問道:“峰兒啊,像你那般聰明機靈的人,怎就找了這麼個主來附身啊?你投生前,為啥不仔細瞧瞧呢?好歹也要挑個看得順眼的呀!”

聞言,鄧高峰瞬間止住了哭聲,他瞧了瞧一旁的閨女,又瞪大了眼睛凝視著溫秀梅,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閨女是不是認錯了人。

想當年,從小到大,老媽極度重視自己這個么兒,有啥好吃的都先緊著他。剛入職那會,老媽還擔心自己吃不慣研究所的飯食,每日中午下班,他都會看到提著飯盒的老媽在大門外等著他。下班回家,老媽也是對他噓寒問暖。出事那日,老媽還叮囑他們早些回家。

不是都說別人的老婆自己的崽嗎?為啥老媽現在好像有些嫌棄自己?這附身一事又不是他自己能夠掌控的。當初他也不知怎麼回事,車子翻下山,他還沒痛上幾分鐘,就稀裡糊塗地附身到五歲的無名無姓小乞兒身上,飢寒交迫地餓了好幾日,正當他餓得奄奄一息之時,便被師父帶回了山,並給他取了名號,跟師兄一樣隨著師父姓。

母子二人分別二十多年,今日才得以相見。依照老媽以往的行事做派,不應該是這樣啊?這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滿心狐疑的鄧高峰撓了撓頭,誰知卻撓偏了頭頂上的束髮冠,他又慌忙不迭地將它固定好,可剛一鬆手,那束髮冠又倒向一邊。他乾脆也懶得管了,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都是扎個揪揪,覺著那樣更為灑脫自在。

即便現在的么兒長得超出了她的想象範疇,但終究還是血濃於水,溫秀梅瞥了一眼他頭上搖搖欲墜的發冠,連忙從裡屋找來發梳和木簪。

她重新為兒子梳了個丸子頭,插上木簪,最後幫他扣好束髮冠。看著他頭上的木簪套著的純銀束髮冠,以及諸多蓬亂的碎髮,她愁得不行,這不土不洋的到底像個啥喲?

摸了摸被老媽重新整理好的髮型,鄧高峰喜極而泣,再次撲向溫秀梅,嗚咽著說道:“還是老媽疼我,嗚嗚嗚……”

溫秀梅掏出帕子幫他擦拭眼淚:“峰兒啊,還沒吃飯吧,媽這就給你去做臘雞和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