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瓦窯在村莊的西北角,解放前是黃家地主蓋房子時候,取土燒磚留下來的。現在是大隊集體的副業之一,場長是林二勇,是大隊書記林勇的二兄弟。

林勝利起了個大早,洗臉刷牙就準備去窯廠上班。

趙靈芝心疼兒子,眼淚啪嗒地給兒子準備早飯。兒子去幹那麼重的活,可不能再吃又幹又涼的黑饅頭。

她把饅頭上籠屜溫熱蒸透,煮了兩個雞蛋,又炒了一盤土豆片,還炒了一個鹹菜絲,又燒了一鍋玉米粥。炒菜的時候還特意多放了一勺子豬油。

趙靈芝看著吃飯兒子狼吞虎嚥的樣子,心裡是又高興,又心疼。兒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感覺心裡有了希望和盼頭,她不求兒子大富大貴,只要兒子能走正路,長大了再託人給說上個媳婦,抱上孫子,她這輩子也就滿足了。

想想兒子這麼小的年齡,就要去幹活掙錢,掙工分養家,覺得她這個娘做的不合格,愧對孩子。想著想著覺得心裡一陣悲涼,嘁嘁嘁地又哭了起來。

“娘,哭啥呀!我這是去工作!又不是去做苦力!再說了,勞動光榮啊!還有錢發,還有工分掙。”勝利勸說著娘,心裡對窯廠的工作滿懷著期待。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別光知道出傻力氣!該磨洋工的得學會偷懶!你看在大田裡幹活,哪個也要磨洋工,要不得累死。”趙靈芝心疼兒子,連集體幹活時候的秘訣都給兒子說了!

“累不死!娘。人家怎麼幹活,我就怎麼幹活!人家總不會不會專門欺負我吧!”林勝利勸說著娘,用書包裝了幾個黑饅頭,大步跑了出去。

林勝利一路哼著歌來到了窯廠。到廠長辦公室的時候,林二勇還沒來上班,窯廠會計林中花正在擦桌子掃地。

林勝利認識林中花,昨天報名的時候就是找她填的表。

“四姑,我,我來了,你看安排我幹啥活?”勝利知道按照輩分,應該叫林中花四姑,昨天他也這麼叫的。

“你叫誰四姑呢?這是在窯廠,不是在外面!要叫我林會計!”林中花板著個臉,沒好氣地說。

林勝利有點生氣,昨天叫她四姑的時候,她還很高興地誇他懂事,填表的時候,還很熱情地教他怎麼填寫。怎麼今天突然就變了個臉呢!

林勝利鬱悶了,就像是個火盆被突然澆上了涼水,整個心裡都冒著悶煙!真想扭頭就走!

但是,昨天他剛在娘面前立下的誓,自己到這裡來就是要來磨練的,在人手底下幹活,就應該忍耐別人的脾氣。想到這裡,林勝利做了個深呼吸,讓憤怒的心靜了下來。

“林會計,你看安排我幹什麼活?”林勝利再一次詢問林中花,語氣開始變得謙卑和恭敬。

“我又不管生產!你等場長吧!你別坐那椅子,我剛擦乾淨!這孩子真是的,去!去!去!去外面等著去!”林中花像驅趕叫花子一樣把林勝利攆了出來。

林勝利從場長室出來,也沒地方去,就坐在旁邊的一個石頭上。沒辦法,等等場長林二勇唄!

他嘴裡咬著一個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看著天,又不時地站起來,看看那條來窯廠的路上有沒有林二勇腳踏車的影子。

快到晌午的時候,林二勇才來窯廠上班。他把那輛二八大槓的金鹿牌腳踏車往窯廠唯一的一棵樹下一支,朝林勝利招了招手。

“你小子,過來!”

林勝利急忙走過去,站在林二勇跟前,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場長!”,

林二勇打量了一下勝利,和氣地說:“以後,我叫你的時候,你要一溜小跑地到跑到我跟前!另外,以後別叫我場長!我聽著彆扭,叫我二叔!”

“哦,”勝利口裡答應著,心裡卻在想:這每個人的規矩還不一樣呢,一個讓叫官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