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之時,李俊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一個小坡上走下來。

大戰已經結束,鎮北軍騎兵傷亡總計一千四百多人,其中戰死和重傷的有近九百人。

鎮北軍前鋒大將阿史那戰死,張振海重傷,另有近二十名隊正、校尉和旅帥都尉戰死和重傷。

振武軍騎兵傷亡總計一千九百餘人,其中戰死和重傷的有一千二百多人。

振武軍主將遙輦希布里戰死,耶律正德重傷斷了一條左臂,另有三十多名隊正、校尉和旅帥都尉戰死和重傷。

范陽軍於戰時死傷四千三百餘人,其中戰死和重傷的超過四千一百餘人。

另外,范陽軍被生擒和俘虜的有七百餘人,逃走了約有二三百人。

范陽軍前鋒大軍主將尹子奇被生擒,大將楊朝宗、楊朝義、楊朝法、楊朝本四兄弟和前鋒副將施正凱於陣前被斬殺,軍中所有沾過鎮北軍和振武軍鮮血的隊正以上軍官,被全部處死。

范陽重甲騎兵五百人,於陣前被殺四百三十六人,於陣前被重傷三十有七,生擒被俘了二十一人,另有數人臨陣褪下重甲脫逃,不知所蹤。

世人都說,范陽軍是天下第一的強軍,可鎮北軍和振武軍以傷亡三千人的代價,幾乎全殲了五千范陽軍,其中還包括橫行天下的五百重甲騎兵。

一將功成萬骨枯,李俊無力地看著屍橫遍野的戰場,無力地看著大唐帝國最強戰力之間的血拼遺蹟,有多少鮮活的生命,就此成為了過眼的煙雲。

遙輦楷落失魂落魄地騎坐在馬背上,淚流滿面地吟唱著一曲悲傷的契丹民歌,遙輦戰士們聞聲與之而合唱,歌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在那戈壁灘上,

一直坐到月亮升起,

思念我那親人啊,

傷心落淚把歌唱。

在那戈壁灘頭上,

一直坐到月亮升在那戈壁灘上,

帶著駿馬,

歸鄉的駿馬,

請向阿爸和阿媽告知,

從軍的兒子,

一切安好。?

當月亮掛在天上的時候,鎮北軍和振武軍戰死的將士,其屍首都被收集好下葬了。

遼闊的曠野上,范陽軍除了軍旗之外,其他所有可用的物資和戰馬、糧草、器械等,都被歸攏了起來,只留下一具具屍體曝屍荒野。

草原上瀰漫著濃重的血腥氣,四周的草地裡不時有幽靈般的綠點閃過,狼嚎聲,野狗的叫聲,烏鴉聲,不時在這片戰場上響起。

大自然就是這樣,它會讓所有的生命意識到,最後總是要歸於一捧塵土,化為無足輕重的一粒塵埃。

激戰過後,李俊於第一時間派兵向東,在距離戰場四十多里的地方,終於發現了為這五千范陽大軍押送糧草補給的隊伍。

這一戰,繳獲不能不說是非常豐厚。恐怕范陽軍從上到下都沒認真想過,有朝一日會在朔方軍手下吃這麼大一個虧。

只不過,任是再心如止水之人,在此情此景之下,都不免心情壓抑,感懷憂傷。

悲傷,固然是一種情緒,是一種讓人無力和心痛的情緒。

可悲傷,同時也是一種緬懷,是一種紀念,更是一種力量,讓生者繼續無畏前行的力量。

這一夜,就讓將士們在悲傷和緬懷中度過吧。

此役,無論是鎮北軍還是振武軍,沒有多少戰士是新兵,沒有多少戰士是第一次見識到戰爭的殘酷和血腥,沒有多少戰士需要被別人去安撫、去安慰、去撫平心靈上的創傷。

當這一夜憂傷過後,太陽照常還會繼續升起,所有人都會照常繼續生活,該吃飯吃飯,該喝酒喝酒,該吹牛打屁就吹牛打屁。

當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