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谷之外,重重戍衛軍擋住了洶湧而來的老秦人,只有朝臣可入內。

但湯谷著實還是小了些,官階低一些的臣子只能待在外圍,焦急等待著裡面的訊息。

扶蘇,杜宇,李斯,王翦等人則入了湯谷之中,進入了嬴政修養的那座小院。

時隔大半年,再度見到嬴政,杜宇心中震驚無比。

如今的嬴政,早已沒了半年前健朗的模樣,而是躺在床上,面如金紙,氣息虛弱。

扶蘇疾步上前,眼裡噙著淚,嘴唇顫抖的道:

“父皇...兒臣不孝,竟到此時才得知父皇病情,兒臣...愧對父親!”

這是扶蘇有生以來,第一次捨棄了父皇這個稱謂,而是用後世學來的‘父親’。

杜宇等人站在扶蘇身後,全都沉默不言,臉色凝重無比。

嬴政的眼皮子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

看清楚了眼前的扶蘇,還有屋子裡的眾人,嬴政卻笑了。

笑的很坦然,笑的很輕鬆。

“人終有一死,何必如此感懷?”

他輕聲的說道。

嬴政突然咳了起來,扶蘇急忙將其扶了起來順氣,但這時,嬴政臉色卻瞬間漲紅,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嬴政一口血從口中噴了出來。

扶著父親的扶蘇呆住了。

他沒來得及躲。

也沒有想躲。

星星點點的血跡,落在他的衣衫上,不顯得髒亂,反倒有一種驚豔的美。

可是還有一些血跡,是噴在了扶蘇的側臉上,此時血滴匯聚在一起,然後從他的下頜滴了下去。

讓他的容顏噁心又恐怖。

臉上的醜惡與衣衫驚豔的美竟在此時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扶蘇像是失了神般,釘在了原地,許久未動。

嬴政剛才實在沒忍住,此時他眼中有一絲愧疚。

但是扶蘇並不嫌棄,他在父親身後墊了枕頭,讓他呼吸能夠更加順暢。

隨後,便端起旁邊的湯藥,用勺子舀起,餵給父親。

嬴政對這樣溫情的舉動和氣氛感到十分不適應,甚至難以啟齒。

旁邊的鄭妃看了出來,便上前接過藥來。

嬴政喝了幾口,口中苦澀,便不願喝了。

一屋子人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直到嬴政乏了,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他們才輕輕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眾人全都沉默不語。

剛才的情況他們都看在眼裡,很明顯,嬴政確實時日無多。

“先生!”

扶蘇找上了杜宇,問道:

“父皇的病情,連你也不知?”

杜宇搖搖頭。

“確實不知道,我上次來湯谷還是半年以前,那時陛下的身體情況,看著很是不錯,我便沒有在意。”

“父親不是時常跟隨你去後世體檢嗎?難道什麼都沒查出來?”

“此事早就停了,上一次體檢,還是近一年前。”

杜宇頓了頓,繼續道:

“前兩年的時候,陛下體檢一直沒什麼事,且一直吃著藥,確實狀況很好,於是一年前,陛下說此事太過浪費時間,他心裡皆有數,就拒絕再去了。”

說到這裡,杜宇也有些愧疚。

“也是我太過大意。”

聽著兩人的話,鄭妃也走了過來,道:

“此事不怪杜宇,是陛下的意思。”

鄭妃嘆了口氣,道:

“早前,陛下身子確實康健,你們可還記得,當時陛下在宮內跟你們打麻將,體力不輸年輕一輩。”

聞言眾人紛紛點頭,確實,說起來這事兒,距離現在,還不到一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