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落下很久。

周望之既沒回答,也沒說話,用那毫無溫度的目光,就這麼靜靜地凝視著我。

我一時半會兒的,根本猜不透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最後一想,周望之的這層身份,很有可能是我和謝應淵之間的最後一層窗戶紙了。

現在他還能好好和我說話,裝作周望之與我撒撒嬌,發發火。

可一旦變成了謝應淵了呢?

他絕對不可能再用這種態度來對我了。

想到這一層,我頓時又有些慌了,剛想尷尬地岔開話題,周望之卻在這時,忽然冷冷地開口,對我反問出一句:“林十五,我問了你那麼多問題,你都不肯回答我。”

“現在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姓謝的?”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那個姓謝的與你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到底是誰?”

“你這樣莫名其妙的躲著我,就是因為那個姓謝的嗎?”

周望之的態度雖然很冷,語調卻是給我表明了態度——他還想演。

我那混沌,害怕的腦子,也在這時逐漸恢復了理智。

並從周望之的態度裡,獲取到了一個資訊——他噼裡啪啦拋了這麼多的問題出來,卻沒有選擇直接對我動手,亦或是發火。

該……該不是,想要以此當作給他自己的臺階,想要我來哄哄他吧?

我舔了舔唇,有些不確定地看了周望之一眼。

在他那冷漠的態度下,壓著心中的害怕,試探性地對他問出一句:“周望之,你現在是在生我的氣嗎?”

“是。”

“生了好幾天的氣嗎?”

“是。”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氣呀?”我小心翼翼地接著又問。

周望之忽然不說話了,繼續用那看不出喜怒的目光凝視著我。

昏暗的路燈灑落在他身上,還有一片枯黃的葉子,不知何時,落在了他的肩上。

瑟瑟的寒風,輕輕的吹動他的頭髮,再結合著身後那略顯落寞的街道,竟將此刻的他,描繪的好似一幅定格在福州路邊的畫卷,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子裡面。

不知道為什麼,面對周望之,本來底氣十足,覺得他是帶有目的接近的我,無論我怎樣對他,都是應該的我。

此時此刻,在他的注視下,竟然莫名的有些略顯心虛,甚至是……心亂。

“對不起……”我說。

下一秒,我也不知哪兒鼓足的勇氣,狠狠一個咬牙,對著周望之解釋道。

“周望之,其實……其實我心裡一直都知道你很好,你對我真的很好,你是這世界上,為數不多真心待我的人裡,絕對能排的上號的人了。”

“但是我現在的情況……真的太複雜了。”

“我好像沒有和你係統性的說過我的身世吧?”

“我這一世,從出生起,就欠了很多人東西,師父說我生下來就是註定來還債的,所以在我真正強大之前,在我把債還完之前,我……”

“我在面對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只能自私的,先考慮好自己,保全自己,所以我沒有能力,也沒有辦法,給你任何回應。”

“結婚生子,更不是我的人生訴求,我甚至都沒妄想過我這輩子遇上什麼真愛,我只想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更想變強!變得很強!”

“所以……”

“如果你非要問我,我為什麼這段時間一直躲著你,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止在躲著你,我還在躲著很多人,我……”

話說到這兒的時候,我心下一軟,後面那些傷人的話,實在沒有勇氣再繼續往下說了。

話到嘴邊,最終只剩下長嘆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