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讓他下車,他透過車簾往外看,才看到是大昭寺。

這和他們事先說好的不一樣。

“你媳婦帶你來大昭寺禮佛靜心了,所以咱們要換個方案。”

“彭四送回去了嗎?”

“早就送回去了,這會兒京兆府的人估計都要問完話了。”

二人說著,從後山進了寺院的廂房。

廂房內,宋瑤竹坐在屋子裡翻著經書,彩金彩銀見到自家王爺進來,忙要上前去搭把手,被謝離危揮退了。

“弟妹,快來搭把手!”

宋瑤竹:“......”

非要用她是吧?

謝離危虛弱地厲害,那麼小的號子間要蜷縮九天,他又長手長腳的,本就施展不開。再加上這三月的天,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的,吃的又是乾糧,喝的那是能省就省,睡覺就更難了。

他暴瘦了一大圈,哪怕戴著面具,宋瑤竹也看到了他更加突出的下顎骨。

“我讓人給你準備好了熱水,你是先吃點還是先沐浴?”

“沐浴。”謝離危不假思索。

在號房蜷縮了九日,這九日別說洗澡了,連洗臉都不能夠,現在哪怕換了身衣裳,他還是覺得自己臭臭的。

熱水包裹住全身後,謝離危緊繃著的神經才慢慢鬆懈下來,就在他迷迷糊糊之際,淨房的門被推開。

宋瑤竹端著一碗麵進來,隔著屏風道:“先吃點吧,別等會兒泡暈過去了。”

長時間沒進食,又泡熱水澡,宋瑤竹怕他會暈在浴桶裡,然後被水嗆死。

哪怕隔著屏風,謝離危還是忍不住的脊背一僵。他的心提了起來,好不容易鬆懈下來的神經又緊繃住,手已經伸出水面,去拿放在一旁的面具。

怕宋瑤竹會在這個時候進來,那護不住身子,總要護住臉......

果然人在全衤果時,十分脆弱。

“我擱在這兒,你等下先吃。”宋瑤竹說完,謝離危果真聽到了碗碟落在木桌上的聲音。又聽她道:“王爺,您還清醒著嗎?”

那聲音裡似乎帶了點急切,似乎謝離危再不出聲,她馬上就會闖進來一般。

“在。”謝離危立即出聲,聲音嘶啞不已。

“那妾身出去了。”

聽到木門闔上的聲音,謝離危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顆心都鬆懈下來。

他半垂下眼,看到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臉,水波動盪,臉也變得畸形。

這張臉,不似從前。

他怕她看見這樣的自己,會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