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醫生坐在床邊,垂頭看向床上安穩睡著的少年。

他忽然伸出手,輕輕撫摸向少年的臉側,指尖曖昧的順著肌膚遊走,在不安蹙起的眉眼間就連,突然微不可察的一頓。

房門無聲的開啟,有人走進來。

外面的手術室早已變了一個模樣。

牆壁的綠色在不斷加深,最後變成一種令人噁心的發亮一樣的綠色。像某一種蒼蠅的頭,或者是腐爛屍體上冒出來磷光的腐綠。

空氣裡漸漸多出來難以言喻的腥臭氣,像腐爛的肉和新鮮血液混在一起的味道。

那人走在咯吱咯吱響的地面上,踩著大片大片不知名的泛黃汙漬,毫無異樣之色,表情輕鬆到怡然自得。

陸醫生第一次收起笑容。

他溫潤儒雅的臉上透出一種僵硬的冰冷,像是披上一層人皮混進人群裡的怪物,哪怕是穿著得體西裝革履,也仍然改變不了骨子裡的異類感。

修長完美的手緩緩的垂下,陸醫生後退了幾步,遠離了床邊的位置,他看向時軒眼神裡還透著些許溫情,然而一個轉頭之間就已經面目全非。

下一刻,無數蜿蜒扭曲的紫黑色觸手鋪天蓋地,剎那間席捲了這個小小的房間,帶著凜冽冰寒的殺意,一起向著門口的人影湧過去。

“哎呀呀,這麼無禮可不是待客之道呀!”那人語調輕鬆,顯然在數不盡的觸手阻擊之中游刃有餘。

“這裡不歡迎你,我討厭胡作非為的客人。”陸醫生沉著臉,緩緩收回攻擊。

他仍然站在原處,只是整個人都比之前高了一截,白大褂顯修長筆直的人類雙腿早已消失不見......

挺直的褲筒下伸出無數密密麻麻的猙獰觸手,像好多條捆綁在一起的毒蛇,蠕動著扭動著,將布料撐不斷抬起又落下。

他抬起一隻手臂指向門外,白大褂圍成的袖筒被飽滿的撐起來,裡面冒出來的同樣是覆蓋著黑色粘液的柔軟觸手。

紫黑色的外皮緊繃,在昏暗的室內顯出溼潤微妙的光亮,上面盤踞著無數吸盤像毒蛇身上的花紋,開合間不斷露出內裡森白的牙齒,讓人不禁想要錯開眼神,彷彿只是看一眼,都能被那荒誕恐怖的邪異感汙染。

“不要這麼冷漠嘛......”話音未落,一條紫黑的觸手已經打過來。

那人迅速躲開,高瘦的身形無比靈活,分毫未傷的從觸手下躲過。只是仍舊有一點小差池......他頭上戴的黑色禮帽被打落,露出一張年輕男人的臉,面板黝黑,面上卻帶著爽朗的笑。

“你非要每次都來這一套歡迎儀式嗎?”黑皮男人勾了勾手指,禮帽自己跳起來回到他手上,他爽朗的笑容更深了幾分,看向別人的時候帶著說不出來的親切感。

“你明明知道打起來是兩敗俱傷的結果,什麼還要每次都堅持不懈的這樣做呢?明明這對咱們都沒有好處,不是嗎?”

他在禮帽上輕輕拍了幾下之後才戴回到自己頭上,然後轉頭看向終於沒了動作的陸醫生,語氣柔和中帶著誘導。

“呵呵,你忘了我是心理醫生嗎?”陸醫生冷笑。

他的頭顱仍是人類的模樣,眼眶卻不知何時突然變得很大,像是一對白色帶著血絲的乒乓球。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球在其中無規則的轉來轉去,偶爾停留的片刻,能從中窺到一個深紅色的瞳孔,幽深的令人恐懼。

“我不想在這裡和你打起來,現在,立刻,滾出去!”陸醫生僵硬的發下最後通牒,臉上帶著薄怒,像是被陌生競爭者闖入領地的野獸。

他的眼珠停止竄動,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口的高大男人,後腦勺上卻突然繃出一道拳頭大小的傷口。

傷口不斷撕裂擴大,層層的血肉被分開,最後,裡面冒出來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