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陽中心醫院。

柳木錦受的傷是要比許闌珊更嚴重,但實際上卻是後者一直昏迷不醒,她內心的堤壩被衝潰了,一片混沌下逃避反而成了本能。

她或許是不願意醒來吧。

兩人在接受進一步的治療處理便被送往了各自的病房。

有一件事可能要比柳明鏡想得更嚴重,這個經歷過諸多苦難磨鍊的男人,他可以是個好人更能勝任得了一個裁決者;心底裡的那份對人的悲憫讓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走極端,始終保持著一份固有的道德和理性。

這就是他看問題的不同之處了,所以人與人是很難做到代替誰去思考問題,僅僅是同一個角度都可能出現偏差。

自以為是的也不只姜月一人。

所以,當他沉默地看著姜月離開的時候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了不起就是把人打個半死,然後扭送司法吧。

他的確是這麼想的。

從先前的沉默到現在的無奈,這些駁雜的情緒很是煩人,他看了眼時間,再往外頭瞥了眼。

右腳幾次往前卻又屢屢縮了回來。

“哥,扶我過去小藍那邊。” 柳木錦平躺在病床上,第三次恍惚看著潔白的天花板,繼而轉頭向柳明鏡說道。

後者並沒有說什麼 「你現在就只能好好休息,哪裡都不能去」的話。柳木錦臉上被處理好的刀傷不談,身體各處嚴重的內外傷雖然不至於走不了路,但還是需要躺著休息。

“好。” 就這樣柳明鏡扶著對方慢慢往隔壁的病房走去。

醫院的病房什麼時候都是不缺人的。但許闌珊的情況又比較特殊,方俊宇便直接加錢加到了單獨的病房,且就在柳木錦隔壁。

病床上許闌珊應該是睡著了,除了個氧氣軟管和正在滴答下落的輸液之外,看起來要比無比狼狽的柳木錦好太多了。

柳明鏡把門帶上就一屁股癱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仰著頭雙手揉著太陽穴儘量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藍你知道嗎……” 柳木錦同樣躺了下去側著身子雙手握住對方,把臉再湊近了一些直到相互倚靠著。

“我其實沒那麼喜歡姜月,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不喜歡,那個人是要從我身邊把你搶走的。”

“我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但是我好像不能保護好你呢……以前就是這樣,他們來了,他們欺負完人又走了。”

“為什麼就得是你遇到這些?這不公平也沒道理。”

“尊卑貴賤也不是這樣的……” 柳木錦說著忽然咧起嘴,被牽扯到的傷口再帶到臉部肌肉露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那也不像是在笑,好似悲慼者的無聲哀鳴。

房間充盈的燈光在打到她臉上莫名暗了一節,然後亮光彷彿被吞噬了徒留一片灰暗。

柳木錦身體前傾,五官從那片莫名其妙出現的灰暗脫離出來,無比殷紅彷彿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的嘴唇動了動。

“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我向你保證。”

柳木錦用小拇指去鉤動對方的小拇指,完成這個儀式後,看著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個平安福,又再度開始自言自語:“他們那些人,那些能如此心安理得摧毀你生活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姜月從來都不是你的全部,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沒了誰就活不下去,你還有我呢,也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柳木錦微笑著輕輕環住許闌珊。“直到永遠……”

直到永遠。

柳明鏡愕然抬頭,前一瞬間傳遞來的寒意感覺依舊,“這……以前也不覺得醫院有這麼冷的時候,是太累了嗎?”

“我……” 他站了起來舒展著身體,甚至拉了會伸,但是那寒意彷彿附骨之疽怎麼也擺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