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四人抵涼州衛,憑錦衣衛腰牌,幾經盤查,終至一座府第,然此地更似軍營,鐵甲熠熠,刀光劍影。

旎嘯獨留門外,靜觀周遭。數名蕃子暗釦刀柄,若他稍有異動,便欲拔刀相向。

再說沈飛三人入內,只見主座上坐一銀盔鐵甲,絡腮虯髯,濃眉虎目,年約不惑之人,正是總督陝西行都司,坐鎮涼州的總兵狄成安。

副座之人,烏紗曲腳帽,蟒袍曳撒,烏靴襯底,不消說,乃是多年監軍此地的屠浩。

三人趨步向前,半跪於地。

沈飛拱手道:“卑職沈飛,南鎮撫司所屬,偕林修池、鄧義,參見屠公公、狄將軍。”

一柔和聲線響起:“哦?你們應是騰陽的手下吧,為何事而來?”

“回公公,卑職奉我家大人之命,特來找公公您。”沈飛言語間,目掠過在場校尉與蕃子。

屠浩輕輕揮了揮手,一眾無關人等退出大廳。

這時沈飛說道:“屬卑職三人放肆。”

屠公公冷目相看,只見沈飛取出半尺烏鐵筒,純鐵打造,另二人各執鐵片,拼合成一奇形鑰匙,交予沈飛。

“咔嚓”輕響,鐵筒變形,化為鐵盒。沈飛從中抽出密函,遞至屠浩手中。

屠公公接過密信,一目十行,臉色隨著字句的流轉而愈漸凝重,彷彿烏雲蔽日,風雨欲來。

閱畢,他將密函遞給主座上的狄成安,起身走向沈飛,聲音透著不容置疑:“那秘圖現在何處?”

沈飛微退幾步,從容褪下左靴,亮出短匕,自靴底縫隙中巧取一紙皮。

其旁兩錦衣衛亦動作敏捷,一人自頭髮中抽出細卷,展開亦是紙皮一塊;另一人則自襟內掏出相同之物。

沈飛鋪開黑布,將三紙皮拼貼其上,呈於屠公公前:“屠公公,就是這幅圖了。”

屠浩接圖細審,圖中既似地形又似迷宮,奧秘難測。

“看來你們三人來的路上並不安寧啊。”他語帶深意。

沈飛坦然道:“是的,公公,我等遵我家大人之令,出了京城後倒也無事,但至河南府,遭遇幾夥蒙面人的截殺,同行兄弟多遭不幸。

“我三人不得不改頭換面,秘圖拆分藏匿,迂迴多地,至鳳翔府又被盯上。那時當地蝗災,盜匪四起,我們混入流寇之中,方才得已僥倖脫身。後因大雪困於臨洮府,幸虧有錦衣衛暗樁,便在此處停留。

“過年後,不想還是被對方發現了。屢歷生死,幸得上天庇佑,於今日到了城南,未料胡人狡猾,預埋伏於此。

“眼看離涼州城不過數十里,我等亮明身份,希望能引來大人您的人馬前來接應。”

屠公公見說,眼神驟亮。

隨即恢復平和,他點頭輕問:“但我的幾個孩兒並未發現你們,觀你們身上之傷,應是難逃對方之手才對。”

沈飛不禁苦笑:“實是我等幸運,於城南荒地遭十數人追殺,幸得一少年相救。”

“少年?”屠公公追問。

“稟公公,此人名字說出來,您或有所聞。”

“何人?”

“旎嘯。”

屠公公聞言色變,狄成安亦是一聲驚呼。

這時屠浩似喃喃自語:“他怎會至此?”

忽然,他想到什麼,問道:“莫非外面那少年便是旎嘯?”

“正是,他特尋您而來,只是他說無路引,又無法證明其身份,故求我引薦,我便斗膽帶來相見。”

狄成安趨前,向屠浩輕語:“此人前來找公公,想必是有要緊事,可他為武林中人,莫非……”

屠浩以手微按,止其言,緩步沉吟片刻,說道:“想必此人也是為吐蕃和韃子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