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帶著重重心事回到了周府。

進門就看見花園裡的周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行禮,反而招招手,“三嬸來聊聊?”

哪裡像是晚輩見到長輩。

若是以往張氏肯定無視直接離開,可今天她卻徑直走進亭子裡坐到了周珩對面。

她問,“你父親可否不讓母親教導你?”

周珩聞言似笑非笑的勾唇,“三嬸心事重重地從孃家回來,就只想跟我說這個?”

“先回答我。”

周珩無所謂地聳聳肩,“我爹那人,雖然能力不行但好歹還是個國公,該他忙的自然要忙,他將我託付給我娘,只一個要求,考核成績必須拔尖,可我娘又不願意管我。”

他冷嗤,“三嬸以為我為何會變成這樣?”

張氏有些空洞的看著不遠處的花草,聲音也變得飄忽起來,“二房呢?二房的兩個兒子……”

她已經說不下去了。

既然已經知道兒子歸男人管並不是周家的家學淵源,再問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呢。

她深吸口氣,僵硬地牽起唇角。

“算了,我來是想跟你打個招呼,我打算將意兒儘快嫁出去,你莫要阻攔。”

周珩挑眉,“周舒意?三嬸捨得?”

似想到什麼,他復又恢復似笑非笑的模樣,“三嬸就這麼信不過侄兒?覺得周國公府一定會完蛋?”

張氏搖搖頭,“只是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責任?”

周珩默默咀嚼著這兩個字,冷嗤,“這兩個字竟然能從周家內宅聽到,真是怪可笑的。”

他擺擺手,“行了,三嬸回吧,我這人一向愛憎分明,周舒意沒欺負過我,甚至還給我上過藥,我也不為難她,只一點。”

“你說。”

“周舒意不能進東宮。”

張氏一愣,下意識差點脫口而出一句“為何”。

可想到父母說的話,趕緊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而是從善如流的點頭,“你放心,意兒不去。”

周珩點點頭,直接起身離開。

張氏又在原地坐了會,才慢吞吞地往回走,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想,竟然幾步之外看到兩個兒子正在爭執著什麼,到後面甚至動起手來,她的好夫君則抱臂看著,完全沒有勸說的意思,反而透著中審視和高高在上。

她有些恍惚。

成婚這麼多年似乎第一次見周啟這樣子。

難道他在兒子面前一向是這樣?

可怎麼會有人一面對至親的兒子爭執打架冷眼旁觀,一面對妻子極盡體貼溫柔卻又不許她親近兒子?

他,討厭兒子們?

不,他不討厭。

甚至他非常看重,生怕她教不好。

可他又為何這樣冷眼旁觀?

張氏第一次發現自己似乎並不瞭解這個枕邊人,即便他們同床共枕了十幾年。

就在她猶豫要走還是要留的時候,周啟似察覺到什麼看了過來,冷淡的眼神看向她時並沒有預期中變得溫軟。

相反,愈發冷冽。

眉頭狠狠皺了起來。

即便他未曾開口。可張氏還是讀懂了他的意思,讓她快走,這不是她應該管的事。

呵呵。

多可笑啊。

夫妻這麼多年,她得到的就是這?

虧她還覺得出了不讓管兒子,沒有能力,周啟在世家貴族子弟之中還算是可以的。

張氏又看向互相動手的兩個兒子。

某種的狠厲即便她隔著老遠仍看得清楚,這哪裡像是兩個血脈相連的兄弟,不知道內情的人說句他們是仇人也會有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