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的街頭。

楊靜宜捧著幾塊糖糕站在原地。

耳邊小販地吆喝,伶人地唱曲兒聲,稚童撒嬌哭鬧著要糖人,婦人們賣力的討價還價聲……在腦海交織成一幅人間煙火圖。

她突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好像找不到回家路的孤兒,遊離在人世間的煙火之外,只慢吞吞無意識地吞嚥冷掉的糖糕。甜膩到漸漸開始發苦,苦澀又彷彿在胃裡生根發芽,不顧她的意願強勢地順著血液蔓延到發紅腫脹的眼。

“臣朱允治見過殿下。”

是誰?

在跟她說話麼?

不,他說的是殿下,是江予初啊……

她那個總是帶著股子憂愁的未婚夫……

爹前兩天還嘆息這位太子殿下將來必定是位名垂千古的帝王,卻不見得會成為她的好夫君。

她當時怎麼說的?

好像是炯炯驕傲地笑道“碰到千古名君是蒼生百姓的福氣,女兒怎能將明君拘泥於家裡那一畝三分地?況且天子愛百姓,難道國母便不愛世人嗎?”

爹爹又是怎麼回答她的?

他好像拍著她的頭說了什麼……

不,那些官兵來了,他們來了……

爹爹快跑,孃親呢?孃親怎麼死在……

不,弟弟……

“殿下!殿下——!”

到底是誰啊!

對對,還有江予初!

她要去找太子殿下!

爹爹說太子仁厚,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這可如何是好?殿下似是失魂症。”

天青蹙眉將楊靜宜地手腕到被子裡,看了眼角落裡眼觀鼻鼻觀心的朱允治,悄悄在春杏耳邊說。

“失魂?”春杏猛地捂住嘴,深吸口氣不知道是安撫自己還是天青,“你記好了,殿下不會失魂,殿下只是這段時間太累,睡一覺就好了。”

“對對對,睡一覺,睡一覺就好。”

天青一連吸氣數口,才勉強維持住大丫鬟的儀態,僵硬地走到朱允治面前,“大人府裡可有安神用的藥材?奴婢需要一些。”

“勞煩姑娘隨我去取。”

眼看著天青隨著朱允治離開屋子,春杏再也忍不住一屁股攤在地上,喃喃,“這可如何是好……”

失魂?

楊靜宜迷茫的看著自己透明血紅的靈魂,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死在那天官兵的刀下,與孃親一起,還有爹爹……他是主動衝向刀鋒的。

可為什麼爹爹要這樣做呢?

畏罪自盡……

是了,那些官兵當時便說楊大人畏罪自盡也好免得到牢裡再遭些不必要的罪,只是可惜了他那如花似玉的夫人和女兒,若是能罰去樂坊……

不,她楊家的女眷怎能去樂坊?

可父親怎麼不曾反抗直接赴死了呢?

楊靜宜想不明白,耳邊嚶嚶哭泣聲著實惱人得很,她轉眸望去,是江予初身邊的大丫鬟春杏,這丫鬟又在哭什麼呢……

“殿下您別嚇奴婢……”

“您快醒過來吧……”

江予初怎麼了?

楊靜宜飄到床邊,卻發現上面躺著的人早已經死去多時,呼吸心跳全無。

原來江予初已經死了啊……

“您快醒醒啊,楊家的冤魂還有太子妃娘娘還等著您幫他們沉冤昭雪呢……”

楊靜宜覺得這丫鬟說的不對。

爹孃都已經慷慨赴死,如今的楊家根本不需要這個父親口中的明君去救……

“您想想剛得到的線索,想想王司業,想想那些構陷楊家的惡人還好好活著呢,您忍心棄這一切不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