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宜沒想到劉廣這麼會辦事。

妥帖周到又不讓人覺得膩歪。

那些邀功話從掌櫃嘴裡說出來,即便她厭煩自己的行為被他人準確預判,她也沒辦法說一句劉廣此時的安排有哪裡不妥善。

佔據整層的三樓包廂,隱私性極好。

寬大的菱花窗自內推開,撲面而來的是微熱的夏風和信裡提到的園景衚衕。

眼下距離國子監散學還有些時間。

楊靜宜便帶著春杏和天青慢悠悠地吃。

金黃酥脆的鯉魚龍門,鮮嫩多汁的鮑參翅肚,鹹香俱佳的芝麻酥餅……

“待會兒走時記得把銀錢結了,那三個月的預定也取消掉,如果掌櫃的不可能便都記在東宮賬上。”

總歸是不能白吃白拿劉廣的。

無功不受祿。

“殿下,是王司業。”

來之前她並沒有告訴春杏和天青此行目的,這會兒驟然聽到天青提到信中的正主兒,楊靜宜下意識抬眸看過去,“你如何得知孤是為他而來?”

天青抿抿唇,看了春杏一眼。

春杏立刻醒悟,推開門走了出去。

天青便跪下道,“請殿下恕罪,奴婢會武。”

“那日您在承恩侯府見寧遠侯時,春杏姐姐讓奴婢遠遠跟著伺候,奴婢當時聽到了王司業的名字。”

就,挺難評的。

江予初的東宮竟然如此臥虎藏龍?

“你既懂醫又擅武,緣何來東宮當侍女?”

“奴婢是常嬤嬤的兒媳,她知道殿下於夏末全家有恩,所以讓奴婢來監視夏末。”

完全意料之外的回答。

楊靜宜竟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天青又道,“不過都是過去時了,奴婢入宮第二年常嘉偉便取了嶽安的嫡幼女。”

嶽安,便是嶽寧和皇后的胞弟。

當年在皇后和嶽寧的授意下娶了皇商王家的獨女,先後生了兩個女兒嶽百靈和嶽佳歡,聽說家裡小妾比青樓都多。

“你可是恨他們一家子?”

“談不上。”天青倒是淡淡的,“奴婢在江湖上得罪了人,隱姓埋名嫁到常家本就欺瞞在先,他們不仁在後,無可厚非。”

很好,竟然還有江湖仇家。

楊靜宜頭疼地擺擺手。

“去把春杏叫進來吧。”

窗外,王遣已經在周圍繞了兩圈,確保沒人跟著才踩著步子飛快地往園景衚衕倒數第三間青磚小院兒而去。

楊靜宜想了想,轉頭看向天青。

“你去看看具體什麼情況。”

“是。”

天青直接飛身一躍。

楊靜宜扶額。

既然這樣剛才幹嘛還要支開春杏?

再看春杏,整個人明顯驚愕但卻始終端著大丫鬟的矜持,僵著臉寧靜的淺笑。

“你可有隱晦事要說?”

反正都是受驚,不如一次驚完。

春杏也確實沒讓她好過,跪在地上便緩聲道,“奴婢曾是皇后娘娘的陪嫁,無意間被皇上收用後惹了娘娘嫉恨,當時娘娘本來要將隨便配個太監,是您救了奴婢。”

有恩啊,總好過有仇。

可皇上的女人給太子當貼身丫鬟……

楊靜宜頭更疼了。

江予初到底是留了怎樣一個東宮啊!

“你可想回皇上身邊?”

“不想。”

春杏沒有任何猶豫,“奴婢也不想報復皇后娘娘,娘娘未入宮時對奴婢是極好的。所以奴婢只想在有生之年做好東宮的丫鬟,若有朝一日殿下問鼎,奴婢便自梳留在宮中任您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