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靜宜看上去沒什麼表情,可總歸身上那股子強烈的厭惡感被她兀自強行壓制下去,皇帝大概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心悅誠服,聞言便滿意的準備去內室休息。

盧中卻在這時回來覆命。

後面還跟著戰戰兢兢的侯府管家。

大概是以為承恩侯府犯了不可饒恕的大事,如驚弓之鳥的管家從見到皇帝起就開始跪地磕頭求饒,哭嚎聲直衝腦門。

任憑盧中怎麼拽都不起來。

皇帝幾次想說話卻被震天響的哭嚎給壓了回去,他不得不瞪眼看向楊靜宜,大概是想讓她說些或者做些什麼,可楊靜宜除了蹙眉不忍其擾之外看都不看他一眼。

皇帝憤恨地收回目光。

他只能給盧中使眼色。

盧中趕緊指揮羽林衛將人打暈。

等世界終於安靜了,皇帝眼看著要秋後算賬,楊靜宜直接起身,“兒臣去叫個太醫來,免得待會兒這人醒不過來。”

說完根本不給皇帝反應時間。

拔腿就跑。

她又不是有病,在這等著當撒氣桶。

等她帶著太醫回來,皇帝已經冷著臉坐到了御案後面,管家就在嶽寧旁邊的地上躺著,連姿勢都沒變一下。

皇帝冷眼看著她。

強烈的不滿猶如利劍狠狠射向她。

楊靜宜全當沒看見,行禮之後便讓太醫將人弄醒,安排好一切後從容地回到她的矮墩子上坐好。

皇帝眼角狠狠一跳。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

這還是那克己復禮凡事忍氣吞聲的江予初麼。

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變了,可當他認真向楊靜宜看過去時,卻見楊靜宜即便坐在矮墩子上卻不敢坐實,只稍稍捱了點屁股,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他便又放下心來。

轉頭看向剛醒還有些懵的管家直接呵斥,“你是何時去找竇將軍要求截留楊知文家的書籍的?”

管家一愣,還沒等他緩過神。

就聽竇靖接著皇帝的話說道,“抄家聖旨到西北大營的當日卯時一刻,臣剛要去校場練兵,這位管家便在營帳門口攔住了臣。”

“卯時一刻……”

皇帝蹙眉,轉眸看向盧中。

盧中立刻會意,躬身道,“陛下的聖旨是辰時中到的西北大營,事關重大是老奴親自送去的。”

也就是說,管家到的比聖旨早?

這可就有意思了。

正常來講皇帝下達聖旨需要內閣大學士和六部共同起草,皇帝確認無誤後蓋玉璽生效。如遇重大事項還會召集權臣來御書房討論後再蓋棺定論。

楊靜宜不知道楊家這道聖旨的流程是什麼。

但無論是哪種流程,都不會有承恩侯府先知道的可能,至於到底內閣大學士還是六部透露出的訊息,倒是有待商榷查證。

皇帝顯然也在回憶。

良久似乎想什麼,看向承恩侯,“你是如何知道的聖旨內容?當日事急,朕記得只有章裕李旗趙毅之和周珩與朕共同討論……”

所以只有刑部兵部吏部外加個太子少師?

六部中缺了三部。

皇帝到底有多急著給楊家定罪啊!

楊靜宜強壓住嘴角的諷笑。

私自探聽聖旨內容可是殺頭的大罪,嶽寧自然不敢承認,他索性膝行到管家身邊,主僕倆一起鬼哭狼嚎地跪地喊冤。

“陛下,臣事先根本不知道楊家的事啊!臣平常是囂張些,可給臣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要掉腦袋的事啊!”

“皇上,草民是去過西北大營,可只是替我家老爺約竇將軍吃茶,其他真的什麼都沒做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