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楊靜宜即便想方設法把藥摳出來,頓頓勉強喝幾口白粥,年輕的身體還是讓她慢慢好了起來。

可以下榻的第一件事,便是被召去鳳儀宮。

大雍朝的皇后娘娘,也是這具身子的母親。

此時正冷臉端坐在高位之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費力的躬身行禮,直到楊靜宜大病初癒扛不住久站摔倒在地上才冷冷斥責,“堂堂太子,成何體統!”

楊靜宜沒什麼情緒。

任由宮人半扶半拽地摁在矮墩子上坐好。

皇后不喜太子早已不是秘密,她只是沒想到竟然不喜到這種程度,難為江予初遭受這一切卻還能維持風光霽月的謙謙公子樣去推崇孝道。

可她不是江予初。

推崇百善孝為先的江予初已經死了。

她是想死卻死不掉的楊靜宜。

今天是她醒來的第十天,即便不在意但還是從夏末的隻言片語中得知江予初是死在皇后的鞭刑之下,聽說緣由僅僅是想去給楊家一百多口收屍。

夏末當時說,“殿下,奴婢知道您重情義,因為沒救下太子妃一家自責,可是您又有什麼辦法呢?”

當時她只覺夏末是被江予初洗腦了,甚至認為江予初收屍被罰也不過是掩人耳目的藉口。

堂堂太子,給曾經的未婚妻族收屍都不行?

可現在……

她看著上首橫眉冷對質問她是否知錯,在她沉默不語時毫不猶豫地取過旁邊托盤裡滿是倒刺的鞭子讓她跪下受罰的皇后……

或許江予初真的是因為這點事被打死的吧。

可關她什麼事呢。

江予初已經消散在這人世間,現在這具身子的主人巴不得眼前這暴躁的皇后再打她一頓呢。

最好打死她吧。

所以楊靜宜即便強撐著但還是跪在地上。

眼神直勾勾空洞洞地看著張牙舞爪的女人。

破空聲響起,楊靜宜緩緩閉上眼睛。

安靜地等待父母接自己去地府團聚。

“啪——”

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出現。

楊靜宜蹙眉,睜眼便看見擋在面前的春杏。

她覺得煩,伸手想要把人推開。

但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丫鬟明明痛的要死卻還死死地擋在前面,在皇后盛怒的呵斥聲中磕頭求饒,“奴婢自知福薄不配挨娘娘的鞭子,可殿下如今的身子是挨不住的,請娘娘開恩,請娘娘開恩啊……”

楊靜宜覺得更煩了。

她拼命的把自己從春杏身後挪出半個身子,壓下喉嚨裡湧上的血沫,“不必,打我便是。”

“逆子!你莫不是以為本宮不敢!”

“請娘娘責罰……”

可惜,最後她還是沒捱到鞭子。

眼看著皇后舉起鞭子,她卻再次暈了過去。

有點遺憾。

夏末又哭成了淚人。

唉,這小丫鬟莫不是水做的?

楊靜宜實在被吵得慌,只能揮手讓她下去,結果這丫鬟竟然噗通一聲跪下,哽咽著磕頭道歉。

“殿下,奴婢不能走。”

小丫鬟邊哭邊說,“奴婢走了鳳儀宮那位還會安排旁人來,可他們不比奴婢,至少您在奴婢面前想如何便如何,奴婢豁出一條命去也會替您遮掩。”

天青這時也沉默的跪了下來。

楊靜宜明白了,這些都是皇后的眼線。

江予初啊江予初,你這堂堂太子活得竟然如此窩囊?還不如她一個寒門貴女來的恣意。

“既如此,你們便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