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記糧鋪的東家是平溪鎮有名的大財主,駱家到駱老爺這一代是一脈單傳,駱老爺現已年過五十,膝下只有一個今歲滿二十的閨女。

按理說,女兒家最遲不過十六七歲便會訂親,而駱小姐年滿二十仍待字閨中,換做旁人家肯定會猜測是不是這家女兒有什麼問題。但駱家,整個平溪鎮都知道,駱老爺一直培養駱小姐經商,鐵了心不嫁女兒只招婿。

這年頭,兒孫就是命根子,哪家會捨得送給別家去當牛做馬,何況這鋪子都是駱小姐的,與他們沾不到半點干係,也就那窮困潦倒,急需米下鍋的人家會送兒郎去駱家。

記憶裡的駱記糧鋪門面極大,走進去寬敞明亮。但今日明顯不同,大堂里人擠人腳踩腳的,嘈雜得很,四個店小二在高臺上忙個不停,掌櫃面前擺著一疊紙與筆墨,不知道在寫些什麼。

趙大毅看傻了眼,這麼多人買糧!

他深吸一口氣,護著趙桃花往裡頭擠:“讓讓,都讓讓!”

他身軀壯實,一悶頭往裡擠,硬生生的擠出一條道來,慌亂中不知是那個損貨,在他腰間狠狠捏了一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媳婦惱他也不曾下這麼狠的手,直接虎著臉大聲吼道:“哪個不知羞得摸人腰!”

他吼完,嘈雜的大堂詭異安靜了一瞬,周圍人都向他瞧過來,轉眼又隨著有人趁機往前擠而恢復吵鬧。

趙桃花則在其他人瞧過來之際,將臉一把埋入他肩頭。

趙大毅就這麼擠到最前邊,有人瞪他一眼,他毫不客氣得瞪回去。他人長得高大,虎著臉極為得嚇人,那人被他這麼一瞪,瞬間怯了膽,老實得去擠別個。

趙大毅一臉自得的轉回臉,問道:“小二,還有粗麵嗎?”

“有,還剩八十斤。”

“我全要了。”

店小二將粗麵已售完的木牌掛起來,後頭瞬間擠得更兇了,直把趙大毅往前頂,他只能一隻手抱著趙桃花,一隻手撐著檯面。

“粗米呢,還有嗎?”趙大毅問道。

“有,還剩兩百六十斤。”

“我要一百斤!”

“粟米也要十斤。”

店小二將要的米價錢算了個總,從檯面拿了個小木牌給趙大毅,喊道:“拿著木牌去掌櫃那裡付銀子,然後再拿著掌櫃給的紙條去後院領糧食。”

趙大毅接過木牌,又艱難的擠到掌櫃那裡拿到紙條,好不容易才出了大堂。

他經一遭已經滿頭大汗,趙桃花被他一直護著,倒是還好。他一屁股坐在駱記的門檻上,等著趙二興帶著板車來尋他們。

好在沒坐多久,趙二興便推著板車來了。

趙大毅起身抱起趙桃花,跟在趙二興後頭一起往駱記後院走去。

駱記後院門口時不時有人揹著糧袋進出,趙二興直接將板車推到院子裡,趙大毅拿著紙條走向那個穿著佩戴明顯是管事的老頭。

鮑管事低著頭點清紙條,然後與賬上的糧數對比,突的被一道陰影罩住,他抬頭望一眼:“領糧出示紙條。”

趙大毅把紙條遞給他,只見那個老管事核對後叫來一個小廝,和聲說道:“一百斤粗米,八十斤粗麵,十斤粟米,你帶著這位爺去取糧。”

小廝連連點頭,應道:“曉得了,這位爺隨小的來。”

等推著糧食走出駱記後院,天色已經不早了,趙大毅尋了個無人的地,讓趙桃花將糧食都收進神仙地裡頭,把板車空出來後一起去歸還,臨出鎮時,趙桃花如願在年輕娘子攤上買了一盒梅花糕,三兄妹離開了鎮子。

走到一半,天上突然響起了幾聲悶雷,趙大毅咒罵一聲,加快了步伐。

陰了大半個月的天不下雨,偏生這會子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