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既莊重又帶著幾分詼諧的見面儀式上,人們的表情彷彿被春風與冬霜同時拂過,既想哭又想笑,情緒交織得如同蜀地的山水,複雜而迷人。

莊主李盛,名中帶盛,實則更是財大氣粗,他的姓氏在巴蜀之地如同蜀漢時期的輝煌,響噹噹。想當年,他在成漢朝內為官,一朝風雲變幻,成漢煙消雲散,李盛卻如同魚兒得水,歡歡喜喜地回了老家,搖身一變成了巴蜀的“土皇帝”。

他的家宅,金碧輝煌,良田廣袤無垠,彷彿能延伸到天際,是方圓百里內人人稱羨的第一富戶。中原戰火連天,硝煙瀰漫,但這蜀地,卻如同世外桃源,與世隔絕,李盛的日子自是悠哉遊哉,比那神仙還要逍遙幾分。

然而,這位享盡人間富貴的莊主,卻也有著自己的煩惱——家中人丁不旺。儘管他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妾侍,但直到年近半百,才由一個小妾為他誕下了一個寶貝兒子。這老來得子的喜悅,讓李盛對這位獨子寵愛有加,簡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宋拓的目光在胖乎乎的小少爺和李盛之間來回遊移,不禁暗自竊笑,這倆人,還真像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連那胖嘟嘟的臉頰和笑眯眯的眼神都如出一轍。

好不容易,繁瑣的見面禮才算結束,一眾家人如潮水般退去。李盛又對宋拓和薛漾兩人拱了拱手,滿臉愁容地說:“兩位高人,可得救救老漢我啊!也不知這莊上招了什麼晦氣,竟然出了邪祟之事。”

薛漾此刻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剛從熱湯裡撈出來的美食——那是一隻肥美的蹄髈,香氣四溢,讓他完全顧不上旁人的話語。還是宋拓開口問道:“哦?究竟是何等邪祟?”

李盛嘆了口氣,開始講述起那幾日來發生的詭異事件:“那是三天前的一個夜晚,老漢我正躺在床上做著美夢呢,突然之間,房門就無風自開了。緊接著,我身上的被褥也莫名其妙地落了地,把我凍得直打哆嗦。要知道,我這房門可是從裡面反鎖的呀,怎麼可能無風自開呢?

然後啊,我就隱隱約約聽到後花園裡傳來斷斷續續的吟唱聲。那時候我還心存疑惑呢,但大冷天的也不敢輕易出去檢視啊,只能和衣而睡。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啊,府中的家眷們都紛紛說晚上房門自己開了,也都聽到了那詭異的歌聲。這可把我們嚇壞了。到了第二天夜裡啊,院中突然又傳來了怪叫聲。

我急急忙忙跑出去看時啊,卻什麼也沒發現。但緊接著又聽到後花園裡傳來了歌聲。我壯著膽子糾集了家人前去看時啊,竟然看到一個白影從後花園飛昇而起!那一夜啊,我們人人都是心驚膽戰的啊!

到了昨日夜裡啊,後花園的歌聲再次傳來。我嚇得再也不敢出去看了。結果啊,我兒子的房裡又傳來了啼哭聲。我急急忙忙跑去一看時啊,又見一道白影從我兒子的房裡飄了出來!再看我的兒子啊,竟然被倒懸在空中!幾個陪伴他的婢女乳孃也都已經不省人事了啊!這可如何是好啊?兩位高人可得救救我啊!”

唉,這位老漢的心被一股無形的陰霾緊緊纏繞,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彷彿被一隻來自九幽的妖魅之手輕輕搖晃著搖籃,卻不知那詭譎之源究竟潛藏於何方暗角。若非今日,雲遊至此的兩位仙人意外造訪,恐怕這寧靜的夜晚又將籠罩在一層未知的恐怖面紗之下,上演著一出未知的驚悚劇目。

李盛,這位曾在大唐官場留下過一筆的智者,即便是敘述這般離奇之事,也保持著一份文人的雅緻,未讓巴蜀的鄉土俚語沾染了話題,使得宋拓與薛漾兩位聽眾能夠輕鬆捕捉每一個字眼的含義。

薛漾,這位看似粗獷卻心思細膩的江湖人,用餐巾輕拭嘴角殘留的飯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這便是莊上流傳的鬼魅之事?可我聽聞,它似乎並未取走任何一條無辜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