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晰記得,那一日,天子的親舅舅,那位本應享有無上尊榮的長輩,卻因觸怒龍顏,遭受了難以想象的酷刑。那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上,讓他對即將來臨的覲見充滿了不祥的預感。

但即便如此,他仍要挺直腰板,以最英勇的姿態,步入那金碧輝煌的宮殿,去迎接屬於他的榮耀與挑戰。在那風雲變幻的朝堂深處,光祿大夫強平大人,一位身負太后血脈的尊貴之士,宛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卻因一顆赤子之心而隕落。

他不過輕啟朱唇,以溫文爾雅之姿,向那龍椅上的帝王進言,言辭間滿是對蒼生的柔情與對神明的敬畏,欲引天子之心向善,共築太平盛世。然而,這溫婉的勸諫,卻如春風不解寒意,觸怒了天子的雷霆之怒。

那日,陽光似乎也染上了幾分血色,天子竟親手操起一柄古樸的斧鑿,那本是祭祀時象徵權力的聖物,此刻卻化作了冷酷的刑具。

在眾目睽睽之下,斧鑿重重落下,擊碎了不僅是強大的身軀,更是世人對仁政的一絲幻想。

強大人的頭顱裂開,鮮血與腦漿交織成一幅駭人的畫面,那溫熱的液體,竟不偏不倚地濺落在了一旁苻黃眉的朝服之上,如同鮮紅的烙印,永遠鐫刻在了他的心頭。

苻黃眉,這位昔日的衛將軍,此刻心中五味雜陳,宛如寒風中的孤雁,振翅欲飛卻又被無形的枷鎖束縛。

他深知,自己那番為強大人求情的言辭,早已讓天子心生嫌隙,一朝之間,便從萬人之上的榮耀跌落至京師左馮翊的冷清之地。

但他也明白,若非自己征戰沙場、戰功赫赫,恐怕那日斧下亡魂中,也將添上自己的一席之地。

歲月流轉,邊疆烽火再起,羌兵如狼似虎,侵擾中原,朝野震動,百官束手。在這危急存亡之秋,天子終於憶起了苻黃眉的赫赫威名,一紙詔書,將他從沉淪中撈起,重披戰甲,領兵出征。捷報頻傳,邊疆的陰霾似乎已被勝利的曙光碟機散,天子的龍顏也因此而展露歡顏。

但苻黃眉心中卻泛起層層漣漪,再度踏入那金碧輝煌的宮殿,是榮耀的加冕,還是命運的又一次捉弄?

出征的日子終至,講武殿前,鐵騎如林,旌旗獵獵。原本的三萬雄師,歷經血與火的洗禮,雖折損過半,但剩餘的近兩萬人馬依舊氣勢如虹,他們站立之處,呼吸交織成霧,彷彿是大地對即將離去的勇士們最後的輓歌。

苻黃眉立於陣前,望著這群即將與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心中既有豪情萬丈,亦有對未知的淡淡憂慮。

然而,他深知,無論前路如何,自己都將一往無前,為了這片土地,為了那些無辜的百姓,也為了心中那份不滅的信念。

在那晨曦初破、金光灑落的輝煌時刻,天際彷彿被無形的畫筆勾勒出一幅壯麗的畫卷。苻黃眉,這位久經沙場的將領,身騎一匹毛色如烈焰的戰馬,傲然矗立於萬千軍陣之前。

他的目光穿越過層層鎧甲與堅毅的臉龐,最終定格在那緩緩移近的皇家儀仗上——黃羅傘蓋如同穹頂之下最耀眼的雲朵,繡龍宮幡隨風輕舞,每一縷絲線都似在低語著皇權的威嚴與神聖。

周圍,是身著華服的內侍與宮女,他們如同畫卷中的點睛之筆,為這莊嚴的場景添上了一抹溫柔色彩。

不待天子身影完全顯現,苻黃眉已敏捷下馬,雙腿一曲,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態匍匐於地,聲音洪亮而真摯:“臣苻黃眉,拜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他的眼角餘光捕捉到了一雙鑲嵌著龍紋的精緻皮靴,那不僅是行走於大地的步伐,更是龍行於天的象徵,天子之尊,不言自明。

隨著他這一跪,兩萬將士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紛紛效仿,瞬間,整個宮城被一片“萬歲”的浪潮淹沒。這呼聲,不僅僅是臣子對君王的敬仰,更是戰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