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看向种放間,眼中透著一絲不可思議之色,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七歲左右孩子的嘴裡說出的話,此言應該從一個久經人事或通透達練的老油條官員口中說出也許更能讓人相信和接受。

“為何你會這般認為?”柴榮楞了一刻,又問种放道。

“种放只是覺得俗話說得好,‘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若說南方的對手讓我們都太過失望的話,到時北方的遼國就會成為我們比較頭疼的問題。”种放的意思說得及為隱晦,不過柴榮還是聽得出來种放對北方遼國顧忌頗多。

“是啊!‘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果換句話來說,‘從華入胡易,脫胡入華難’,种放!你能明白我這句話的意思嗎?”柴宗訓看著种放問將道。种放心中一動,渾身一震,自然明白柴宗訓此話的意思。

“難道陛下覺得……”种放試著問道。

“也許現在‘幽雲十六州’的民心還是向著自己,他們認同自己漢人的身份,可是再等十年二十年誰又能說得清楚了?畢竟人都是現實的動物,若是遼朝能讓他們讓他們豐衣足食,他們又憑什麼想回漢人懷抱?”柴榮嘆了一口氣後,不經意問种放道:“面對這般情況,你可有應對之法?”

“這……”种放想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也許聖賢教化會讓他們想起他們和我們身上本是流著同樣的血。”

“也許?”柴榮看了种放一眼,反而問道:“這麼說來,你也不是十分肯定他們究竟會不會投向我們?你可知道曾經有個人向我提出一個意見,只有八個字,也許那才是最有效最實用的方法,你可知他是誰?”

“誰?”种放本能的問將出口。“他便是剛才不久過逝的太師馮道,也算是宗訓的師父之一。”柴宗訓答道。

种放終於知道過逝之人跟柴宗訓是什麼關係了,也難怪他會如此傷心。种放暗暗一嘆,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知道馮太師說的是哪個八字?竟有如此奇效?”“不過‘殺雞儆猴,殺一儆百’而已。”柴宗訓說得甚為輕描淡寫,彷彿就跟平常喝水吃飯一般,就像是太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种放卻是忍不住抽了口涼氣,他實在不敢想象,柴榮如此攻“燕雲十六州”後,照著這八字二行,究竟會有多少人死於非命。

“這……這……如何能行?皆是華夏一脈,卻是彼此相煎,豈不是……”种放話還沒說完,便被柴榮打斷道:“只怕未必吧?事情若真的發展到那樣的局面,就算我們認他們和我們同祖同宗,皆是華夏一脈。但人家未必稀罕這樣的身份,更是懷念遼國統治之時,如此情形又如何自處?”

“這……我……”种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如果拿回‘燕雲十六州’,非但不能增強我大周的實力,反而成為我大周揮之不去的包袱,又要之何用?”种放看著柴榮,唯有沉默,“你可以想象!‘燕雲十六州’一旦收回,便會成我我們抵抗遼國的前線。

“若我們一邊和遼人捨生忘死的浴血奮戰,還要一邊來還要防著原本同為一脈,現在卻幫著遼國為虎作倀的‘燕雲十六州’之人的背叛。你覺得這樣的戰我們有打贏的勝算嗎?也許再次被趕出‘燕雲十六州’是我們的最好結局。”

“那最壞結局呢?”种放問道。

“最壞的結局,便是遼人趁勢南下,一舉攻破開封城,大周滅國,遼國得以飲馬黃河,甚至打過長江。”柴榮說這些話的時候也甚為平靜,似乎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般,“也許我漢人重回到‘五胡亂華’的黑暗時代也說不定。”

种放原不同意馮道“殺雞儆猴,殺一儆百”這八字策略,可是比起柴榮說起的這種悲慘結局,那似乎反而成了最好的辦法。

“你知道為何馮太師會提出這八字策略嗎?”看种放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