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清水仙女祠後,羅河東先跑去清水仙子的神像前,跪在蒲團上磕了三個頭,嘴裡唸唸有詞,說的是些請求仙子原諒百姓們的怠慢的話。

我倒並不十分在意,凡塵之人總是寄希望於他人,全然不知曉,天命難測事在人為這樣的道理。

我靠近神像,發現那神像所雕刻的女子確實如同攤販描述的那樣,一手提燈籠,一手放於唇邊捏訣唸咒,我細細研究一番,發現那捏訣所起的手勢,是我所不曾見過的。

雖然我在西崑崙時課業上不算用功,但該看的書卻都是看過的,這種放置於唇邊的奇怪的捏訣手勢,那些書上應當是沒有的,我湊近了去看,竟覺得這尊神像似乎是一副吟唱的模樣。

不過,我沒見過,並不一定代表著沒有,我想著或許是凡塵間的人看不懂捏訣唸咒、結印施法,所以在雕刻這尊神像時,自己做出了一些變動。

這清水仙子既然曾經香火鼎盛,受到過這裡的百姓們的供奉,那麼應當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過的。

“這個清水仙子就是你所說的傳說中,那位獻祭了的,跳進了清水河的女子?”我轉頭去看羅河東,見他正整理著供桌上的東西,便問道:“你們這兒有沒有什麼縣誌一類的東西,最好是能夠追溯到清水鎮剛剛建立的時候。”

“有是有,只是……”羅河東用自己的袖子將已經落了灰的供桌擦乾淨,再將那些發黴壞掉的供品擺了擺,作過揖後才來到我的身邊,道:“祠堂裡倒是有一本手寫的記錄,不過如今已是好多年沒有拿出來看過了,還需要仔細找找。”

手寫的?

這清水鎮建立起來少說也有百餘年了,那用墨水記錄的內容不知是否還能看得清楚,不過這也總比沒有好。

我囑咐了羅河東回祠堂將那本記錄找來,順便將那攤販也送回祠堂去,鎮子上如今實在詭異,祠堂處設定了結界,最起碼是安全的。

羅河東連連答應,忙跑出了清水仙女祠的大門,拉起還在痛哭流涕的攤販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那攤販的哀嚎聲,直到他們離開了我的視線,還是能夠隱約聽見一些的。

我不免嘆息,凡塵之人,總是將情感看得太重。

再轉身去看清水仙子的那尊神像,雖然雕刻的手藝並不算精緻,但是很是傳神,但有個令我感到十分奇怪的地方——凡塵間的神像,因為需要受人供奉,所以在製作時,工匠們都會將神像的面像製作得柔和一些,那樣的神像才會給人一種悲天憫人之感。

可這清水仙子的神像……

我抬頭去看,瞧得並不十分清楚,於是乾脆爬上供桌,站起身子與那神像對立而站,發現清水仙子的神像竟有一種悲慼之感。

神像的眉眼間,似乎含了些淚水。

莫不是……

根絕羅河東的講述,清水仙子本就是清水鎮中的普通人,只因為一個老道士的一句話,便要獻出自己的性命,跳入清水河中獻祭。

這樣的事情哪是那麼容易就能接受的。

想當初,褚淵告訴我,我是玄女後裔,最終要以身殉道的命途時,我可是到了現在依然都在牴觸的。

我承認是我的格局不行,可一介凡塵之人,難道會比神仙們的覺悟還要高出許多嗎?

這便不得不讓我懷疑,當時的清水仙子是被人綁了,扔進了清水河中,無可奈何之下才做起了清水仙子,保佑著整個清水鎮。

但凡塵之人若是死亡,便會有冥界的鬼差前來接引,魂魄就要前往冥界,入六道輪迴,重新投胎於世間。沒有了肉體的魂魄是萬萬不能在凡塵間久留遊蕩的,時間一長,大多都會變成孤魂野鬼,或是消散於天地之間,無法再入輪迴。

如果真是這樣,那恐怕這清水仙女祠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