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李秀蓮是如何認出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暗綠色妖氣,尖牙利齒、可怖至極的窮奇就是她的那隻小白狗的。但李秀蓮好像認準了一般,往前探著身子,使勁兒伸出手越過渡罹,摸了摸窮奇的鼻樑,道:“小乖,不能傷人,婆婆教過你的。”

就這麼被李秀蓮摸了一摸,那窮奇突然安靜下來,眼眶中消失掉的瞳仁再次顯現出來,周身暗綠色的妖氣也逐漸消散掉了,極溫馴地低了低頭,蹭上李秀蓮伸過來的手,貼上李秀蓮的手掌心後,體型也跟著小了一圈。

窮奇將刺入渡罹肩膀處的利爪拔出來,那長而尖的指甲也收了回去,渡罹見狀,自然明白逃命要緊,趕忙收掉自己的原身,恢復成人形,一溜煙地從窮奇的身下鑽了出來。

來到我身邊的時候,渡罹齜牙咧嘴地捂著自己的肩膀,慶幸道:“幸虧這隻窮奇年紀小,不怎麼懂得攻擊要害,只貫穿了她的肩膀,而不是要挖出她的心臟來要她的性命。”

我看著渡罹肩膀上的血窟窿,心裡直犯怵,好在先前我只是被窮奇在後背處拍了一巴掌,又有橫公魚鱗片所制的衣裙抵消一部分傷害,只受了一些輕微的皮肉傷,現下已經不怎麼疼了。

若是我傷成渡罹這個樣子,怕是要在地上躺上一躺了。

雪千城見局面已經暫時穩住,便也將周身的妖力盡數收回體內,不多時,度朔山便恢復了原本的樣貌。之前我們來到度朔山的時候是傍晚,窮奇與雪千城釋放妖力鬥法時,還有未落山的太陽的餘暉被遮住,如今他們的妖力散去,那烏雲似的妖力彙集處已經是天光大亮。

他們竟是鬥法鬥了整整一夜!

神荼鬱壘二人見已經沒有威脅,立刻便將保護著大桃樹根系的結界撤掉,背靠著桃樹樹幹坐下來,大口的喘息著,鬱壘的猛虎跳至鬱壘的膝頭,蜷縮著身體臥倒在鬱壘的懷中,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令人心疼,鬱壘伸出的想要觸控的雙手不得已又縮了回來,隔著一段距離彙集出靈力,一點點灌輸進自己靈寵的體內,希望能給它減輕一部分痛苦。

神荼抱著自己在抵禦窮奇的妖力中折斷的桃木劍,看了看頭上多處受到損傷的大桃樹,垂下眼眸,默默嘆息,一番自言自語,道:“這桃樹傷成這個樣子,我怕是不能再取一段桃枝雕刻桃木劍了。”

說完,便將自己的桃木劍抱在懷裡,不忍地摩挲著,像是在輕撫著愛人的臉龐,道:“委屈你,只能將就著粘一粘了。”

雪千城收起業火三災,靠近我,道:“剛剛窮奇發狂,怕是因為誤會我們傷害了李秀蓮。”

窮奇這一類妖獸善惡不分、是非不明,能夠主動去保護一個人實屬難見,所以我頗有些驚訝,便轉頭去問雪千城,一隻被稱為上古兇獸的窮奇,會有可能認主嗎?

雪千城搖搖頭,表示他並不確定,但若以因果迴圈、輪迴往復的說法來看,這三界六道中便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

我這時再去看李秀蓮,發現她正一邊淺淺的微笑著,一邊撫摸著窮奇的腦袋,一點都不懼怕的這樣,這讓我不禁懷疑,她是否早就知道,自己的小白狗並不是一隻普通的小白狗。

所以,我還是決定上前詢問清楚。

“那個……”我上前一步,讓李秀蓮能夠清楚地聽得到我的聲音,但也因為懼怕那隻窮奇,所以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直言問道:“婆婆,您知道它就是您的小白狗,對嗎?”

李秀蓮點點頭。

我又接著問道:“那您是怎麼確定的呢?”

“不用確定、不用確定……”李秀蓮重複著,手上撫摸著窮奇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念念叨叨:“我就是知道,它就是我的小乖……”

窮奇在李秀蓮的安撫下逐漸平靜下來,從一開始令人恐懼的模樣,變成了溫馴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