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無咎出現後,連翹總算明白了什麼叫人外有人。

說起陸無咎這個人,也是奇人。

他也出身四大世家,並且是繼承了神宮大部分領土的天虞陸氏——如今的皇室一族。

皇帝主掌人間,不會將每日大部分時間用於修仙,是以輪值宗主時,皇族歷來是派大國師入無相宗接管。

因此,陸無咎這個一出生就被立為太子的人,按理來說應該好好當他的儲君,將來再繼任人皇,然後從族中挑出一位修為最高的擔任大國師。

但,他偏不。

據說他三歲便能誦詩,五歲時已經熟讀四書五經,八歲時宮中藏書已被他閱盡,大約是覺得當皇帝沒什麼挑戰性,於是突發奇想在無相宗開宗試煉的時候隨手試了一下,結果那一次驗靈把無相宗開宗立派以來的鎮山靈石都給衝爆了。

原來此人於修仙一途更有天賦,竟連鎮山靈石都驗不出他的靈脈到底有多深厚。

連翹永遠忘不了當時紫氣沖天,虎嘯龍吟的場面。

那鎮山靈石上有刻度,尋常人將手搭上去,掌心的靈氣會順著那刻度往上攀,最終停在哪裡,便說明這人天賦有多高。

這世間絕大多數人是沒有靈根的。

而這百不足一能驗出靈脈的人中,也極罕見能在九段以上。

連翹之所以被寄予厚望,正因為她是九段之一。但她還沒得意夠一年,這個神話就被陸無咎打破。

因為陸無咎不但是九段,還把靈石震碎了。

換句話說連翹能測出九段是因為天賦的確是九段,但陸無咎不一樣,他之所以被定為九段是因為這個靈石只能測出九段。

然而連翹覺得,這勞什子鎮靈石之所以碎了,純粹是因為這廝嘴太毒。

這個教訓也是她在往後十年裡用血淚得出來的。彼時,雖然天賦比陸無咎差了那麼一絲絲,畢竟是同門,連翹對陸無咎一開始還算客氣,可陸無咎對她就毫不客氣了。

連翹至今記得第一次見到陸無咎那天。

那是個雪後初晴的午後,不服氣的她偷偷溜進她爹的殿中去查探這位傳說中的太子到底長什麼樣。

近距離一看,才發現這個嬌貴的小太子圍著一件白狐裘披風,看起來像玉雕一樣。

於是連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第一次比武贏來的人參果分了一半給他。

然而這位唇紅齒白卻臭著一張臉的太子殿下不僅不領情,還格外冷淡:“吃的?我非無根水不飲,非地實不食,非這兩處產出之物做出來的東西一概不碰。”

連翹差點驚掉了下巴。

誰讓他是人皇之子呢,必然是如金如玉地捧大。

算了,連翹忍了。

然後她又摸出一顆珠子,很大方地遞了過去:“那這個給你,這是通闢珠,你剛入門,毫無根基,佩戴此珠可助你在修煉時聚山間之靈氣,引氣入體,早日築基。”

陸無咎還是冷漠,冷漠中又帶了些不解:“築基還用修煉?不是睡一覺就成了麼?”

連翹大驚,一摸他的腕,才發覺這廝竟然已經築基成功了,甚至她還隱隱感覺出了內丹。

這才剛入門第一天啊!

連翹手絹都快掐爛了,臉上卻儘量若無其事,讓自己不要顯得那麼沒見過世面。

“哦,這也是有的,我當年……當年也就睡了一覺,不,兩覺,師弟當真好天賦,不過我比你早入門幾年,畢竟比你多些經驗,你若是有什麼不懂的或遇到麻煩,儘管朝我這個師姐開口。”

這話多麼有風度,多麼貼心,連翹發誓對她爹她都沒這麼好好說話過。

然而陸無咎卻用一種看傻子似的眼光看她:“我該叫你什麼……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