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大會已經用去了快兩節晚自習的時間,接下來是李如海和曹國昌依次上臺進行期末動員。

“剛剛呀咱們的李主任跟大家聊了很多,我再略微補充幾點,期末考試很關鍵,是對同學們這一個學期學習成果的重要檢驗,但是啊”

曹國昌頓了頓,慈祥的看著臺下的人們,“但是我們的目光要放長遠,不要只覺得這個期末考試過去了就萬事大吉,這只是你們人生中的一次普普通通的考試,關鍵的是什麼?”

曹國昌身子前傾,微微側臉,作傾聽狀,臺下無聲,“欸對了,我聽有同學回答了,關鍵是中考,而中考之前呀學校還會組織一次全校級別的考試,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中考。”

曹國昌直挺起身子,振了振沒有拿話筒的那隻手臂,激昂地說道:“這個考試會選拔一批學生進入高中的伽利略實驗班,可以不用中考,提前開始高中課”

“我們約在廣場見面,還是那個廣場,對面七個,我一個”

常遇春已經戴上了眼鏡,於是乾脆閉上了眼睛,耳邊是曹國昌在臺上的慷慨陳詞和馬良描述的奇異經歷,因為先前常遇春的緣故,馬良的聲音比以往小了很多。

“我還是沒打過,他們人太多了,不止七個,天下著雨,沖刷著我流血的傷口”

常遇春低著頭,兩條胳膊支在膝蓋上,十指交撐著額頭,他沒有緊張,沒有激動,這也不是祈禱,他現在很平靜,甚至有些累。這很奇怪,他居然沒有被臺上的發言調動起情緒,沒有像以前那樣坐直了身子,瞪圓了眼睛,甚至因為太過心潮澎湃而雙手顫抖。為什麼?常遇春沒有多想,注意力全然不在臺上,他靜靜地聽著馬良的故事,第一次覺得那些故事如此的直沁肺腑。

“我的身後亮起燈光,有人來了,‘找死呀馬良,誰讓你一個人來的,躲我身後。’我沒有沒有按照他說的躲過去,我咬著牙和他站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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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會結束了,伴隨著第三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學生從前後門撤離,發瘋似地往教學樓跑去。儘管提前對各班級的撤離順序和路線進行了規劃,現場還是亂成了一鍋很稠的粥。王超在臺上指揮了好一陣還是放棄了,臺下一眾老師正圍著曹國昌和李如海兩人,很忙卻又看不出來在忙什麼,哪有心思管別的。

吳浩越兩隻手掌合在一起,向前伸出,像泥鰍翻動土壤般穿梭在擁擠的人群裡。

“我靠你踩著我了。”

“誰呀!哎呀,什麼玩意?”

“別擠,你擠什麼?”

初極狹,難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吳浩越伸了個腰,深呼吸。腰還沒伸完,剛吸進的氣也沒來得及撥出,吳浩越就跟被人用錘子砸了一樣哆嗦了一下,然後兩隻手插在兜裡,慢慢吐著剩餘的氣,緩緩向前走去。

今晚的夜色真呃黑不溜丟。

吳浩越的頭沒有擺動,身子也沒有轉動,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只是那眼珠子像是患了多動症,時而在左邊晃晃,時而在右邊逛逛,就是不往前看。難道前面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只要看一眼就會被嚇得魂都飛走嗎?

錯,但並不全錯。

走在吳浩越正前方的只不過是一個女孩,扎著不高不低的馬尾,穿著蔚藍色的校服衝鋒衣,沒什麼恐怖的,可吳浩越就是不敢看她,哪怕天已經黑了,還是不敢看。因為看一眼,就那麼一眼,男孩的魂真的會飛走。

走在前面的,走在餘光裡的身形搖晃了一下,像是踩在了吳浩越的神經末梢上一樣,他下意識地快速向前兩步,雙手伸出要去扶她。兩人之間的距離稱不上遠,但也算不上近,他哪裡扶得到她呀。吳浩越自嘲地笑了笑,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圍,應該沒人注意到自己的窘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