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他笑得很僵,笑得很難看。

那隻被鏡片放大了幾倍的眼睛他們看不懂,那隻被遮住的眼睛他們看不見,常遇春僵硬地抬著頭,直著背,儘可能讓自己看上去與周圍的人一樣。可在別人看來,現在的他卻更加格格不入,像一隻闖入了天鵝湖的公雞,費力地高昂著腦袋,多麼地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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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

被叫到名字的常遇春沒有從座位上站起來,因為他原本就是站著的。

“咱們班這麼多人就你一個人英語考了c。”楊慶玲走到常遇春面前,“就因為你一個人,全班的分數都被拉低了,你那點破分我看著就覺得磕磣,就麼還好意思呆在這個班裡的”

楊慶玲敲著常遇春的桌子,說道:“重新分班就不是什麼好的決定,鑲了金邊的糞還是糞。”她冷哼一聲,斜著臉,兩個眼珠上下掃視著常遇春上下,碎碎道:“想不明白,爹孃一年掙幾個鏰,怎麼進來的?”

常遇春抬起了頭,直直地看著楊慶玲,她皺了皺眉,那隻被鏡片放大的黑色眼睛裡一片混沌。往日裡常常遇春都是低著頭的,一直低著,抬頭?他憑什麼抬頭?怎麼!還敢動手不成?她覺得自己遭到了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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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

常遇春一愣,眼裡的混沌如在驟雨下的花苞,頃刻間落下了枝梢,暴露了原本被遮掩在後的惶恐和落魄,他再次低下了頭,就像平時那樣。

“你不用不服我告訴你。”楊慶玲眼角一跳,手掌叩打著常遇春的桌子,微微抬起了下巴,現在的她比垂著首的常遇春高了幾分,“結果不會陪你演戲,你再這麼下去,沒人能救你。”

楊慶玲走回了講臺,話裡有著幾分為難和失望的語氣,就好像是不得已才為之,“後面站著去吧,別擋到後面的同學。”

常遇春拿起桌面上的書,轉身走開。

“自己不學習別影響別人學。”

常遇春腳步停了下來,僅僅只停了一下,便又往教室後面走,只是走得更慢了,像是被什麼東西拖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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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影是一條條相互平行的線段,天邊的太陽小得可憐。

“常遇春”

常遇春轉過頭來,看著從身後跑來,和他走在了一起的幾人。

“你”黃文瑞只是張著嘴,如同窒息的人般掙扎,他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求救地看向吳景坤和王智勇,他們也一樣地看過來,搖了搖頭。

他們都不再說話,他沒有說過話。

從教學樓到餐廳,一條被喧鬧蒸煮著的無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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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飯吃得很快,他總是吃得那麼快,像個被編入了固定程式的機器,“我先走了。”

“你”吳景坤叫住了常遇春,可依舊不知道該說什麼。

常遇春笑了笑,“沒事。”話語轉瞬即逝,連同那不知是否真的存在過的笑容。

他說他沒事,他的話裡毫無波瀾,一點都沒有。

看不斷遠去的,最後消失的消瘦背影,王智勇忍不住罵道:“真是一群混蛋!”

黃文瑞重重地撥出了一口氣,“今晚上放了學就去舉報。”

“你上哪舉報去。”吳景坤撕了半塊饅頭塞進了嘴裡,咬出了一張猙獰的臉,“這倆人一看就是上頭有人的。”

“我直接打教育局的電,哎呦,嘶~。”黃文瑞一個激動,咬到了舌頭。

吳景坤仰頭灌了口粥色的水,嚥下了嘴裡的饅頭,嘆了嘆氣,“你悠著點,別出事了。”

黃文瑞一筷子奪過王智勇盤子裡的丸子,塞到嘴裡,用力地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