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做什麼事情,時間在他身上留下了看不見的痕跡,可他卻未在時間上留下任何東西,他習慣了,也麻木了。

房門開啟,馮程程坐在了常遇春邊上。

“不忙嗎?”常遇春目不轉睛地盯著螢幕。

“時間還早,其他人還沒放學。”馮程程回道,他在怪自己嗎?她沒有從常遇春的話裡聽出準確的情緒,她感覺自己和兒子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他變得讓她看不透,他的話偶爾讓她聽不明白。

孩子總會長大的,長成她不熟悉的樣子,她不再瞭解他,以後,他還會離開她,他的成長讓她感到欣慰,也難免煩惱。

“唉,怎麼突然間就長得這麼大了。”馮程程看著閃爍著的光裡的側臉,小聲喃喃著,“總感覺你還是個才會說話的小孩子。”

他無言,她自言自語。

“馮姐,你在哪?”屋外傳來程阿姨的聲音。

“來了來了。”馮程程回了一聲便起身離開,她走到門口,大廳裡光正好照到屋內的常遇春,在漆黑的屋裡,那束光顯得多麼瘦小,多麼可憐,在那束光裡,有一個男孩孤獨的背影。

常遇春看到了自己倒在身前桌上的影子,那影子並沒有立刻消失,而是停留了幾秒,說明門並沒有立刻關上,她在門口停留了停留了一個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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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的耳畔,迴盪著喃喃話語,和她離開時在門口突然停頓的腳步聲。

依舊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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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常遇春做完訓練後獨自回到家裡,此時正是附近幼兒園和小學的放學時間,她抽不開身。

常遇春開啟房門,房間裡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沒有變化。

常遇春拉出椅子,坐下,開啟包,把作業一股腦倒到書桌上,他沒有管身前的書如何凌亂,隨意地用手敲打著,嘴裡哼著毫無旋律可言的小曲。

無論出門在外如何,無論出門在外多久,只要回到家,哪怕一秒,他都會變成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孩子不本該就是無憂無慮的嗎?

太陽的雙手扒在窗沿上,探出腦袋,打量著屋內。常遇春沒來由地突然歪過頭,他們措不及防地對視著,偷窺未遂的過客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在窗邊徘徊,欲走未走,誰能想到,那位經歷了萬千歲月,看慣了人間風景的老人此刻竟像個不勝酒力的年輕姑娘,醉意衝上了臉頰,酒香染紅了男孩眼上的眉發。

晚霞為牆壁與書桌點綴,常遇春葬身火海?不,夕陽與少年共貪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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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程程推開家門,家裡很黑,只有常遇春屋裡照出的燈光。

馮程程開啟客廳的燈,把買來的飯菜擺上桌子,走到常遇春房門前,半掩著的房門正好可以讓她看到屋內。

常遇春彎著腰,臉貼近桌面,奮筆疾書地寫著,眼鏡不時從鼻樑上脫落。幾年前如此,現在仍然如此,昏黃的燈光照出了少年依舊單薄的身影,筆在紙上摩擦,是歲月路過的聲音。

馮程程慌里慌張地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去,她走回客廳,坐在沙發上,望著窗外的深深的夜,那是一碗雜燴湯,浸泡著人們的悲歡,車燈也好,路燈也好,都被它扭曲了原本的形狀,嘈雜的鳴笛聲和人們醉後的高歌短暫地激起波瀾,轉眼間消散。

馮程程看著自己在黑夜裡的倒影,那樣的眼神,她見過,她在常遇春身上見過,失望,一個孩子對母親的失望,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失望。

她倒在沙發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雙手用力捂著嘴,她怕他聽到,她怕她的孩子聽到自己母親的哭聲。

屋裡的常遇春停下筆,抬起頭,眼鏡徹底脫落,世界的光亮刺痛著他在黑暗裡久居的左眼,他忍痛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