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一支香菸……

客廳的燈還是關著,女人從板凳上緩緩站起,腿坐僵了,腳邊的酒瓶子被踢倒,不知滾去了哪裡。她慢慢走向那扇反鎖著的房門,拖鞋摩擦著地板,細細的聲音在黑濛濛的空氣裡蠕動。

她站在房門口,屋內沒有聲音,她抬起手,手掌在將要碰到門的時候停下,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她,讓她不能向前。牙齒咬進了嘴唇,女人如被抽了筋般垂下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靠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螢幕漸漸暗了下來,黃文瑞眼裡的光不再,沒有人能看清他的眼神,沒有人能看清他眼裡的東西,包括他自己。

【此處入眠……】

光亮徹底消失,手機從手中脫落,掉在了被子上,聲音悶悶的,傳到黃文瑞的耳中,如壩開閘,一切一切都湧上心頭,什麼都阻止不了。他用力地抱著膝蓋,把頭低下,死咬著嘴唇,黑夜伴隨著少年的身軀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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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黃文瑞走出房門,迎面,是一個女人的輪廓,輪廓裡的細節被墨色吞沒。這個女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站在這扇不知道反鎖了多久的門前,像一具被歷史遺忘的木乃伊。

突如其來的人影刺激著黃文瑞已經接近麻木的神經元,他遲鈍地向後退了半步,一老一少,隔著一個門框,像是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對視著。

,!

疲憊感像鎖鏈般將女人纏繞,她張了張嘴,黑暗把她的嘴塞得滿滿的,她一言未發。

陽臺上,菸灰沾滿指甲,迎面的風把吐出的煙霧敷在男人肥大的臉上,攜帶著尼古丁的寒冷被插入身體,在肺部彌散,半眯著的眼睛和完全閉上時沒什麼差別,雙腿因為長時間支撐胖重的身體而微微發酸。

時而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滲入黑夜,如石沉大海,無人在意。

他蒼老了許多,也輕鬆了不少。

陽臺的門被開啟,女人走了進來,聞著嗆人的氣味,眉頭擠出皺褶。

“你抽了多少了?”女人出奇地沒有責怪,但那沙啞的聲音卻像一隻粗壯的大手,捏著男人的心臟。

男人碾滅了手裡的煙,“孩子怎麼樣了?”

女人無言。

誰也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們把回答塗成了黑夜。

黃文瑞從屋內走出,圓滾的肚子裡空空如也,飢餓沖淡了視覺,黑暗扭曲著,還是他自己在扭曲著?分不清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到飲水機旁,大口地吞嚥著,瘋了似地往身體裡灌入。

他失去的東西能拿什麼來替換?空洞洞的軀殼豈能再被填滿。

多麼可笑的事情,多麼可笑的孩子,一個14歲的孩子。

黃文瑞放下手裡的杯子,強烈地飲水讓他隱隱作嘔,他向後退了半步,扶著桌子。

退後的左腳撞到了一個躺在地上的酒瓶,酒瓶隨之滾,聲音不大,在這個寂靜的無邊的夜裡,誰會在意?

陽臺上的兩人仍舊面對著窗戶,沒有回頭,那支已經碾滅的香菸從男人指甲掉落,女人的雙手抓著自己的袖子,指甲隔著衣服在掌心裡壓出印痕。

酒瓶碰到牆壁,發出脆響,它停了下來?它仍在兩人的腦海裡滾動,在已經疲憊不堪的神經上肆意踩踏。

2024年8月11日

(後臺資料怎麼慘得比日最低氣溫還低tot)

:()少年時未了少年事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