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初亮,老張開啟男孩的房門,最先看到的,是扔在牆邊的書包和一地的書本,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起來了。”老張對著躺在床上的男孩說道。

男孩睜開眼,哦了一聲,作為回應,然後閉上眼睛又躺了一小會。男孩昨晚沒有脫衣服,掀開被子就下了床,他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在那在地上攤了一夜的書本。

記憶裡傳來一個女孩的笑聲,沒有平時的忸怩作態,她是真心地笑,真心地笑話他,“你要考高中,別他媽做夢了,就你那點分,不可能考上……我去,不是,你真在學,你看的懂嗎……哎呦呦,這不是‘三好學生’同志嗎,學的咋樣了,是不是還是什麼都不會……”

男孩生不起氣來,儘管她說的很難聽,但很現實,另一方面,因為她是她。

一個看不到邊的夜,一間能容納十幾人的辦公室,只有一個老師和一個學生,“你沒試過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就剩這麼些日子了,試一試它會過去,不試試它也會過去……當過往的一切坍塌,在廢墟上重新建立起來的,將會是你從未到達過的高度……信我一次,也信你自己一次……”

沒看出來,王超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當初是不是也這麼把李曉慶騙到手的。男孩淡淡地笑了笑,笑那個滿嘴大道理的老師,也笑自己,他捋了捋身上衣服的褶皺,拾起地上的書,重新塞進書包,放在了床上,再拿起昨夜丟在地上的校服,還是溼的。他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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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雨未絕,從傍晚一直下到黎明,清晨的空氣裡帶著些寒氣。

“誒,老於。”兩道身影從雨幕中走來。

“一天一個樣,昨天還曬得能脫層皮,今天就冷得打哆嗦。”老於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年輕男子說道:“山東的四季都一個樣。”

似有一道閃電劃過腦海,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脫口而出,“山東是溫帶季風氣候,一年分四季。”怎麼說出來感覺這麼尷尬,男孩扭過頭去,與幾人避開目光。

“彭昌民還沒來,等他來了就幹活。”老於的眼睛盯著外面的雨。

老張問道:“不耽誤嗎?”

“沒事。”老於說道:“這活我熟人的,今天早上幹完就行,不著急。”

說完,一個不高,但健壯的身影衝眾人,年輕男子最先看到身影,大聲說著,“就差你一個了,人家帶著娃的來得都比你早。”

叫作彭昌民的大胡漢子甩了甩鬍子上的水,撩起衣服一邊擦臉,一邊說道:“沒出門的時候看著要停下來了,唉~這倒好,剛出門就下大了。”

“來來來,幹活了。”老於沒有多聽來人的抱怨,活動了下手腕,走到磚頭前,彎腰拿起繩子,“你們誰先搬。”

男孩走了上去,蹲下身子,“八個。”

老於熟練地用繩子捆住快半個自己高的磚頭,放到男孩背上,“背好了,小心點。”

男孩起身,走上樓梯,老於看著男孩那完全磚頭擋住的背影,“放到九樓。”

“哎呀,老張你生了個好兒子。”大胡漢子叉著腰,“放了假還出來幫你幹活。”

老張笑著點頭,是驕傲,也無奈,“是啊。”

“小劉,過來。”老於打著結,“你也八個。”

年輕男子活動了下胳膊,弓下身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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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人一趟接著一趟輪著搬,搬著搬著,兩個年輕人較上了勁,這個一次搬九個,那個就一次搬十個,男孩咬咬牙,說要一次搬十一個,大胡漢子勸了半天,越勸他越來勁,最後沒辦法,只能給他捆了十一個

老於搬完一趟走下來,在五樓看到坐在臺階上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