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

“大點聲,嗡嗡嗡跟個蚊子似的,你聽聽其他人的聲音,一天天叨叨你幾百遍,你不嫌煩我還嫌煩,要不你再把你的耳朵也遮起來算了。”她笑得很開心,像聽到了什麼天下最好笑的笑話,她也有些自豪,畢竟這笑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常遇春……”

“我沒事。”

“後面站著去,影響其他同學學習,在第一排蛄蛹蛄蛹跟個蛆似的,我看著都噁心。”她感到厭惡,她覺得噁心。

“……”

“沒事,我沒事。”

“滾,從我的教室裡滾出去!還呆在這裡幹什麼,哪來的臉!記住了,跟你說話你聽見沒!記住了,是你自己滾出去的,我的課堂容不下你!”這位“偉岸”的老師,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不再對男孩“包容”,是男孩自己滾出去的,和她“無關”。

“……”

“……”

……

省略號取代了無謂的問答,沉默是最後的話語。

好累啊~

常遇春覺得自己在下沉,越來越多的重量壓在身上,沉得更快,更深。

轟——

下沉停止了,沒有墜落的疼痛,只有疲憊。他睜開眼,眼裡什麼都沒有,黑暗一整個壓在他的身上,寒冷像條蛇一樣貼著他的身體爬行。他好像來過這裡,也可能沒來過,它們都一樣的黑暗,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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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想閉上眼睛,就這樣睡去吧,累了,真的好累。

“你好,小不點。”

聲音很熟悉,沒有人比常遇春更感到熟悉。一線光照到了常遇春還沒有完全閉上的眼睛裡,光線在變大,撐開了少年的眼睛,再溢位眼眶,鋪在了他的身上。光的那一端有股力量,將他拽起。常遇春站穩身子,他的面前,是一堵牆,光從牆上的窗戶延伸出來,窗戶的下沿與他等高。

他認識這扇窗,他知道窗戶的另一頭是什麼,他們見過,那次是常遇春第一次見到他,卻不是他第一次見到常遇春。

常遇春向前邁出半步,面靠著牆,雙手扒住窗沿,踮起腳尖。室內的光向他奔騰而來,險些在黑暗中睡去的他竟不覺得刺眼。

跟他預料的一樣,又不完全一樣,坐在他面前的還是上次的少年,只是周圍的人都換了模樣。

那少年彷彿早就知道了他會到來,正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常遇春的目光與他不期而遇,少年笑了笑,蓄謀已久。

少年的眼裡是破碎的星光,是常遇春常遇春從未見過的粲然。

常遇春的眼裡有什麼?

少年有的,他都會有。

坐在少年旁邊的短髮少女敲了敲他的桌子,在兩人桌子中間放下一個筆記本,少年轉過頭去,突然又想到什麼,再次看向窗外,揮了揮手,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下次再見”。

少女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向窗外,看著看著就皺起了眉頭,她對著少年說著些什麼,少年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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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春睜開眼睛,打了一個哆嗦,他的上衣已經被雨淋溼,風一陣陣吹來,粘粘的,癢癢的。

他站起身來,抬手關上窗,朝著手心撥出口熱氣,真冷呀。

冷?常遇春愣了愣神,開啟手機瞧了一眼,隨後看向窗外,風兒呼呼刮,雨兒瀝瀝下。

早已是秋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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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五平方的衛生間內,燈光昏暗,男孩蹲在地上,手裡搓著昨晚換下來的校服,嘴裡碎碎念念。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