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雖然他覺得他們之前應該是這樣的關係,但這還是阿諾第一次這樣叫他呢。

沙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他伸手想摸一下宴北的臉龐,但因為氣力不濟,於是只碰到了他垂下來的順滑的頭髮,手就因為無力而垂下。

世界黑了下來。

-

一片純白的病房中,沙嘉猛地睜開眼,同時四周監測生命體徵的儀器都一齊響起。

接著,病房門被猛地開啟,一堆穿著白的、黃的不同制服的人一齊衝過來,他們都想第一個衝過來,但是擠來擠去都被擠在大門口,最後誰也不讓誰,誰也進不來。

沙嘉還維持著躺平的姿勢,眼睛直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腦子還沒從夢中的情緒解脫出來。

“都給我讓開!”

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把他從飄飄渺渺的高空拉到了病床上,他一時間沒想起來,於是偏過頭去看,擠擠挨挨的人群停下了動作,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被一雙手給無情地撥了出去。

於是病房門口瞬間空了下來,手的主人這時才顯出他的真面目的,這是個留著寸頭平平無奇的青年,他在趕走所有人後,只留下了沙嘉的醫生在房間裡,然後毫不留情地關上了門,把一溜好奇張望的腦袋都隔在門外。

沙嘉被扶著坐了起來,他一邊讓醫生給他檢查身體,一邊開始詢問副官。

“辛苦你了,最近情況怎麼樣了。”

沙嘉的副官,也就是那個趕走了所有人的寸頭青年開口說,“一切都在按照計劃進行著,雖然因為您不在導致了軍中人心不穩,要把您甦醒的訊息傳達下去嗎?”

“不。”聽完了副官對現狀的描述後,沙嘉飛快地思索了一會,隨即下了新的決斷,“不要把我甦醒的訊息透露出去,軍中現在這樣就很好,如果可以的話,葬禮也可以繼續安排下去。”

“好的,將軍。”副官沒有多問,平靜地應了下來。

“對了,沙嘉。”寸頭青年沒有再維持著之前一臉嚴肅的樣子,而是向前走了兩步,靠近沙嘉的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你不許再像那次一樣孤身犯險了,甚至連一句訊息都沒提前留下。”

“我沒……”沙嘉一時間愕然,這次意外當真不是他有意安排的,但是他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寸頭青年再次打斷。

“不要再拿那套你覺得自己有鎖血掛的說辭來糊弄我們了,你要是再揹著我們隨便亂跑的話,我可攔不住他們要把你腿打斷的決心。”

說完,他又起身一秒恢復嚴肅的樣子,不再打擾沙嘉的休息,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後和醫生一塊離開的病房。

看著多年好友離開的背影,沙嘉一時間啞然失笑。

看了一會,他又慢慢地收回視線,雙手掩面,脊背疲憊地慢慢彎下去。

驟然恢復的龐大記憶給他造成的心靈衝擊不小。就算時醒來後也還有許多複雜且沉重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剛才房間門口那一出鬧劇將情緒衝散了許多,但此時驟然安靜下來,對命運的怨懟又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他當時明明已經是必死無疑了,可是為什麼又突然醒了過來,後來還有幸被克萊夫老師救下,

他為什麼沒有死成呢,安當時那些人下手的程度,完全不像是還會好心留他一條命的樣子,但是他卻再次醒了過來,甚至擁有了無與倫比的身體素質和戰鬥天賦。

他終於知道了過往百般尋找的記憶,可現在他卻無比希望神能夠把這部分記憶從他的腦子裡抹出去。

為什麼要讓他知道。

他全力對付的、憎恨的、詛咒的、陷害的、想要殺死的,置他於死地的都是他曾經唯一的親人。

到底是為什麼?

要如此戲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