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對父母之所以這麼沉默,大概也只是因為宴舊長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無依無靠,不再可以肆意打罵了。

和他父親一樣。

欺軟怕硬的貨色。

“是這裡嗎?”

“嗯。”

舒星未輕輕碰了碰,有點心疼:“下次不要在樓道等我了。直接給我打電話吧。我會快點回來的。”

如果知道,他就不會和主角聊那麼久。

想到對方在寒冷的樓梯裡等了那麼久,只是為了這麼簡單的事,他就覺得腦子裡難以忍受。

“沒有下次了。”

宴舊盯著他,確認一般說道。

“我馬上就要和你一起去上學了。不再像是現在這樣短暫的時間,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不會再讓你有機會一個人的。”

“……嗯。”

面對如此病態的發言,本應該說點什麼,但舒星未卻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讓對方坐在了沙發上。

在他尋找醫藥箱的時候,宴舊一直沒有動,只是跟著他的動作,視線一直左右移動著。

雖然動作很乖巧,但是因為視線太過於專注,而讓人感覺到一種非人的悚然。

舒星未半蹲下來,謹慎地將對方的褲腿挽上來,檢視他剛才所說的作痛的膝蓋,輕輕地拿手揉揉。

他小心翼翼、擔心弄疼了對方。

在他頭頂,看了一會兒的宴舊突然道:“像這樣纏著你,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想一輩子都看著你。已經超越了我在書上看到的距離。一般人類是不會這樣的,對嗎?……你會覺得我不正常嗎?”

雖然舒星未沒有抬起頭,但他卻感覺到那股視線,一直這樣緊緊地凝視著他。

“不會的。”他道。

“……真的嗎?”

“嗯。”

“為什麼?……騙人。”

“不會。在我眼裡,你永遠不會不正常。”

褲腿被他手動挽起。

他看到了宴舊膝蓋上的傷痕。

小時候摔倒在碎玻璃上的傷口,即使痊癒了,現在也殘留著淡淡的痕跡。

舒星未仍然記得——

那個時候的、被其他人稱之為“恐怖”的宴舊。

對方一直面無表情、像什麼麻木的生物。

即使是長相非常可愛的小孩子,也不吵鬧,卻讓人覺得毛骨悚然、難以接近。

據說之前喜歡說話,但現在不這樣。喜歡吹噓的性格變得徹底,成為了現在沉默寡言的存在。

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嗎?

舒星未不知道,但在那天夜晚公園相遇後,他開始主動關注起了對方,特地去了解了對方的訊息。

不遠處,他一直在看。

宴舊有一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放學了所有孩子都被家長接走,只有他一個人,慢吞吞地、面無表情地待在教室裡不知道離開。

如果不是舒星未忍不住上前拉起他,和他一起回家,對方很有可能會在黑暗裡的教室裡坐上一晚。

過了幾天,宴舊又一次流著血一瘸一拐地跟在其他同學身後,那副樣子很奇怪。

但即使是老師,居然也不關心他。

那時,舒星未也是這樣把人帶進教室,讓他坐在課桌椅子上,挽起褲腿檢視傷口的。

柔軟蒼白的面板上,鑲嵌著被打碎的玻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