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父母都睡不了一個完整覺的。”

桑冉還是單親爸爸,他一個人把燭陰帶大,又一直帶著相柳,帶了三千年,這得需要多少的愛和毅力。

桑冉低眸輕笑,這時床上的小孩突然醒了,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眼前並不算熟悉的人,嘴巴一癟,這一看就是要哭。

章楚無措地收回手,以為是自己弄哭了他。

桑冉見狀快步過去彎腰拍了拍相柳柔軟的身體,“怎麼了,睡吧,爸爸在,睡吧。”

桑冉要是不哄他還好,這樣一鬨,小孩經過一下午的睡眠被人弄醒還驟然看到親人,吱啦一嗓子嗷出來。

章楚:“……”

他聽見桑冉微微嘆了口氣,把相柳從床上抱起來,靠在懷裡輕聲哄著。

魔界蒼月殿這幾年新來的下人們,都認為魔尊陛下這種男人,帶孩子真的很有一套。

但桑冉並不是天生就會帶孩子,而是在長年累月的磋磨和另一半的缺失中磨平了稜角,燭陰和相柳小時候,一個一歲多、一個幾個月,都不是省心的年紀,他又不知道軸上哪根筋,不肯假手於人,一定要自己親力親為地照顧,那幾年他瘦了很多,也確實如剛才所言,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不過他其實已經很久不知道什麼是“好覺”了,自從章楚死後,他每日半夜不是被噩夢驚醒就是醒來後發現自己其實已經置身噩夢,要麼就是淚水順著眼眶不停地流,溼透一個又一個枕頭。

說來好笑,桑冉以前竟不知道自己如此能哭。

所以孩子於他而言,是個救贖,是章楚留給他的東西,是他們相愛過的證明。

就這麼輕聲哄了一會兒,相柳重新睡著了,歪在桑冉懷中,張著嘴流口水。

什麼旖旎的氣氛也都被這震天哭聲給哭散了,章楚捏了捏眉心,說:“我回去睡覺了。”

桑冉抱著相柳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什麼也沒說,他點點頭,“早點休息。”

章楚帶上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當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被他壓在心底的事情從頭接觸到枕頭時被一起撞了出來。

饒是章楚沒有把煩心事帶到夢裡的習慣,但在末日來臨的今天,他還是不免多思。

今天開會時,桂辛焰向他投來好幾次視線,他明顯有話想講,章楚只覺明天桂辛焰可能會派人來找他。

正好,他也想像桂辛焰瞭解一些情況,比如現在國際聯盟間到底是個什麼局勢,又比如這雨氣象局的人到底有沒有預測,什麼時候能停。

還有,章楚需要去外面看一看,他不能一回來就縮在大廈這個殼子裡,耳聽為虛,他要親眼看看外界的人是什麼生活情況。

畢竟回來之後他一個大廈外的人類都沒見過,這雨下得毀天滅地,他甚至都懷疑外面已經沒有活人了。

電早已經斷了,厚厚的窗戶隔絕了雨聲,只透過些微弱的光亮。

在這種環境下,章楚慢慢想著,睏意襲來,思緒越陷越深,終於,他睡著了。

他好像又做夢了。

夢中有雙眼睛,正如野獸般盯著他,熾熱而深邃,章楚覺得置身火烤,熊熊的烈焰包裹著他,夢中有雙手在撕扯他的衣服,錦帛裂開的聲音格外刺耳,隨後他的喉嚨被人狠狠一咬,就像被猛獸叼住了後脖頸,章楚身體猛地一頭,眉頭痛苦地蹙了起來。

……

翌日,灰撲撲的天光透過窗子照進來,章楚睜開了眼睛,他不記得昨晚夢見了什麼,只覺得很累,渾身痠痛,這正是前幾日在魔界時才會有的症狀,他反應過來時心猛地一沉,旋即低頭看,看到自己完好的衣服,他拉開領子,裡面的身體倒也完整乾淨,沒什麼不該有的痕跡。

章楚思忖片刻,晃晃腦袋,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