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空氣裡只剩下牆壁上掛著的時鐘指標跳動的聲音。

“為什麼啊…為什麼…”高木大攸雙手攥成拳頭,表皮爆出了青筋,“為什麼要這樣耍我啊…我只是希望媽媽平平安安的而已…為什麼這點要求都不能滿足我…”

“為什麼——!”

砰!

他用力得砸了一下桌子。

佐倉凜音被嚇得在椅子上跳了一下,身子也不自覺得往荒村拓也那邊靠了靠。

荒村拓也沉默了片刻,半天才擠出一句:“請節哀。”

多熟悉啊…自己前世又曾在手術室門口對那些傷心得撕心裂肺的患者家屬說過多少次這樣的話呢…

“荒村同學…”高木大攸僅僅只喝了一口酒,可眼神卻怎麼看都像是醉了一般,“你這幅口吻真的好像今天早上對我說我媽媽已經去世了的醫生…一樣的涼薄…一樣的冷冰冰…”

“高木同學。”荒村拓也咬了一口蘑菇,一股菌類特有的鮮味在他的味蕾綻放,“醫生每天所要接觸的病人很多,而且保持穩定的情緒是這個職業最基本的要求。”

高木大攸笑了笑,荒村拓也他的眼睛裡清晰得看到了不屑與譏諷。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荒村拓也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感覺高木大攸的情緒狀態已經開始逐漸崩潰麻木了,時而笑時而怒,這種狀態下的人非常容易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為。

對付這種人,只有一個辦法,冷處理,把他丟到一邊不管,讓他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個人一言不發、吃著面前托盤裡的食物,相比於荒村拓也和佐倉凜音的慢條斯理,高木大攸的吃相堪稱粗暴。

一開始他還會耐心得拿著小刀一片一片從烤羊腿上割肉,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把小刀丟到一邊,開始伸出雙手抓著烤羊腿的兩端大肆啃食,面目猙獰,如同從地獄逃出來的惡鬼。

佐倉凜音這個色厲膽薄的傢伙被嚇得一點食慾都沒有了,雙手捧著荒村拓也給她的那瓶橙汁小口小口得喝著。

荒村拓也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好像沒看見一樣,拿起托盤上的串燒,一串串得往嘴裡塞,動作有條不紊,淡定無比。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身材的消瘦程度跟荒村拓也有的一比的高木大攸咬住烤羊腿上的最後一片肉撕扯下來,都沒嚼幾下就吞進了肚子。

拿起開瓶器撬開啤酒瓶的蓋子,把瓶口猛得懟進嘴裡,隨著喉結快速的聳動,啤酒液體被帶進胃裡。

長長得哈了一口氣,高木大攸砰的一下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拍,很快便如一灘爛泥一般癱在了椅子上,嘴裡唸叨:“真好吃啊…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得吃過肉了…”

荒村拓也慢悠悠把嘴裡的雞肉嚼碎,嚥下去,把托盤往他那邊推過去,“好吃就多吃點吧,我請客。”

高木大攸沒有拒絕,抓起串燒就吃了起來,只不過這次的動作沒有了之前那般狼吞虎嚥。

他一邊吃一邊用模糊不清的聲音碎碎念:

“荒村同學…你知道嗎…這半年我每天吃的都是泡麵,連去便利店買一份500日元的牛肉飯便當都要考慮好久…”

“…喝水喝的也是水龍頭裡的自來水…我怕啊…我怕第二天媽媽突然病情惡化,醫藥費可能就差這幾百日元…”

“你知道我每天起床想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我在想去哪裡弄錢,哪家銀行、貸款公司還願意借錢給我…哪怕是高利貸也行…”

荒村拓也往他的杯子裡倒滿啤酒,依舊還是沒有任何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

他看得出來,高木大攸才二十幾歲,跟自己歲數差不多,可整張臉卻滄桑得不像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