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的工作調動下來的很快,最後一批冬儲菜上火車,農場裡只剩下收尾的零活時,他收到調令,調到了派出所。

“這小子原本就有資格分到公安系統的,拐了個彎,還是一樣兒。就該吃這一碗飯,”

副所長老王跟所長一起,開著沈默的玩笑。

“沒法子啊。咱這邊兒是紀律部隊,規矩大,他剛回來那會兒,誰知道得請多長時間的假?哪個公安部門能等他那麼長時間。工人就不一樣了,事假都能有商量。

這事兒還是武裝部老孔跟我念叨過,我知道有調整的口子,才動了心思。今年農場的工作不好做呀,特別是知青那邊兒,人心浮動,事兒忒多,指著咱這幾個老傢伙,跑死也幹不完。

這不是想著來個年輕的,咱也輕鬆輕鬆。我是觀察小沈有一段日子了,不得力的,我不能要。”

副所長豎大拇指,“那是,還得是所長,到啥時候都長著耳朵,也會挑人。”

“你少拍我馬屁,扔孩子的人打聽著了沒?”

王副所搖頭,“周圍公社都問了,最近一個月生孩子的,一個生下來是死胎,是個女孩,性別對不上。一個在醫院保溫箱,我特意去看了一趟,孩子還在。

農場就在咱眼皮子底下,也沒有能對上號的。請假半年以上的女知青有七個,四個已經回來了。三個還是家裡,打電話跟居委會核實過,都沒懷過孩子。最近一個月出去過的男知青,那就多了,沒法查。

再遠的,還有縣城裡,更沒法查。

如果不是男知青在外面做下的孽,就是遠處的,沒其它可能。”

“你的意思是有人坐火車,路過農場,把孩子扔下的?”

“對。農場這邊條件好,不捱餓,能養得起孩子,這些年,養不起孩子往農場送的,也不是三個五個……

要麼就是撿孩子那知青從外面抱回來的,這個咱確實沒證據。”

雖然都是種地,還是不一樣。農場工人掙工資的,又守著農場,肯定是餓不著,家庭條件相對好。養不起孩子又想給孩子找個好人家的,就有往農場送的。趁著天黑沒人,放到衛生院門口或是場辦門口,要麼就是看誰家房子歸整,看著條件好的,放門口。

特別困難那幾年,撿孩子的可多了。

農場一萬多人,幾千戶,總能找到願意養的,孩子們也真都找著養家了。

“那就老規矩,貼通知,看看誰家想領養,來報名,咱給選一個好人家。”

結果通知發出去,有三戶來報名的,有兩家都是家裡有兩個閨女了,想再要個兒子,兒女雙全。還有一家,是趙朝陽和高紅秀。

“你倆啥情況啊?才領證幾天,會養孩子嗎?”

洛清微被所長請過去,幫著一起給孩子挑新家,看到趙朝陽兩口子,嚇一跳。

當初一個火車來的,又都是京城老鄉,他倆平時互幫互助,一來二去的處上了物件,上個月才領了證。這怎麼想起來領養孩子?湊什麼熱鬧呀。

高紅秀有點不好意思,趙朝陽倒是大大方方的說了,“沒啥不好意思的,我倆去做婚檢了,我身體有點兒問題,不太可能有孩子。當時我就說不能耽誤了秀兒,她有情有義,願意守著我,我倆這才領的證。

我丈母孃和我媽不是為了這個事都折騰來了嘛,話裡話外的,沒個孩子不行,都讓我們抱一個養。原來是想等幾年,反正我倆年輕,實在懷不上再說。

這不是趕上了嘛。不想錯過了。

咱就是說,真等過幾年,我倆想領養一個,哪就有那麼合適的,現成的孩子呀。我可幹不出來買孩子的事兒。”

這個趙朝陽,還是那樣兒,自來熟,也不怕被人笑,大大方方就說了自己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