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仁向米娜大夫招手,示意她過來。

讓李天仁驚訝的是,米娜大夫搶先開口,但語氣卻是不卑不亢:

“李天仁大夫,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真的?”

米娜大夫低頭,繼續說道:

“你是想說,要求我們別搞辦公室戀情,別搞病房戀情。”

李天仁表情一肅,說道

“不僅僅如此。”

米娜大夫心裡一驚,露出竟然那些事都知道和很不情願的表情,低頭思考。

李天仁實際上指的是他們經常散步的事情,跟戀情無關,所以不知道她為何感到意外。

但他也沒有繼續說,讓她自己想。

然而,隨著思考,她時而雙眉緊鎖,一臉無奈,又突然激動起來,嘴角翹起不忿,胸口起伏不定,時而想破涕為笑,心情似乎又瞬間冷卻,淚光點點,雙肩微顫……

迎客松下,陽光和斑駁的樹影在她的臉上搖曳,她渾然不覺。

李天仁自覺還年紀小,心裡從未有過如此豐富的情愫,也能看出米娜大夫內心的矛盾與掙扎、想留在回憶裡,卻又被現實無情拉回現實。

他很早就知道大人世界的複雜,所以他的心也有些痛。

但他不是當事人,他明白,此時心裡最痛的,是明知道錯,卻仍然不願意從錯的漩渦中伸出求救的絕望的雙手的人。

他知道,重感情的米娜大夫終究開不了口,但自己不開口,就幫不了無助的米娜大夫。

所以,李天仁終究用平靜的、平和的聲音,說道:

“米娜大夫!米娜大夫?人生總是要向前看的,總是要勇敢向前跨一步的,而且,也許結果未必有我們想的那麼——不如意,但也還可能——甚至更好——”

“李天仁大夫,求你別說了——”

米娜大夫終於忍受不住,早已滿眶的眼淚終於從臉頰滑落下來。

她想哭出聲來,但是她忍住了,並停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李天仁大夫,請您放心,我知道怎麼做的。”

她緩慢地輕聲說完後,又深吸一口氣,然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默默地轉身,走向她的帳篷。

她始終沒有理會護工看著她的好奇的眼光。

對於清涼山風的安撫,她只是把髮絲往耳後輕輕地挽了一挽。

誰也不知道她在帳篷裡呆了多久,誰也不知道她確切什麼時候離開,為什麼離開。

大家只知道,在她離開前,給李天仁媽媽留下一件印第安人常常拿來作為頭飾的羽毛,並在一張紙條上留言。

她沒什麼可以作為答謝的,謝謝李天仁媽媽每天用心給她做的愛心早餐,清甜可口的白米飯,以及晚飯後作為甜品的北香馬蹄糕。

她希望回到家鄉以後,還能有機會再來靜靜村,再品嚐到李天仁媽媽的手藝。

米娜大夫的禮物和留言,讓李天仁媽媽當時就從家裡跑出來,跑過岔路口,來到村長家找人。

她逮到不想說話想避開的墨爾本大夫,但是墨爾本大夫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問其他護工,其他護工都說,最清楚這件事的是李天仁,他們不敢妄加揣測,他們只是打工的,不敢亂說。

於是,李天仁媽媽找到李天仁,甚至還質問李天仁。

李天仁苦笑,最終,在媽媽的追問下,逼不得已,只是簡單地解釋說:

“米娜大夫違反了工作條例,必須主動解約才好處理。好在沒有釀成大錯,也就沒有按照違約的方式處理,所以,只是以一般性質的解僱方式離開。”

李天仁看媽媽明白裡面有事情不能說,看媽媽因此有些傷感,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