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跑了起來。

中午太?陽正烈的時候,鄭嘉民扛著大包小裹的回了知青點。

傅明澤正在屋簷底下看書,見鄭嘉民進了院子,放下書起身去接了一把。鄭嘉民探頭看了眼,悄聲問:“都在屋裡?”

傅明澤嗯了聲,鄭嘉民就說:“那咱們去灶間。”

其他人都已經吃過午飯,灶間沒有人。鄭嘉民舉著菜刀拆包裹的時候,傅明澤就從鍋裡把溫著的一碗菜粥端了出來,這是給?鄭嘉民留的飯,菜悶得有點黃了,看著沒什麼賣相。

鄭嘉民已經拆好了包裹,除了月餅、麥乳精、糖果、餅乾這些吃的,還?有一件打得非常厚實的毛衣和一雙棉鞋。

鄭嘉民早餓了,拆了包月餅的紙袋子,自己?拿了一個,又拿了一個給?傅明澤,然?後就站那兒?配著菜粥稀里呼嚕地吃了起來。

吃了個半飽,鄭嘉民才終於騰出嘴來說話了:“這月餅是我們滬市的老字號悅來芳買的,他家的月餅老好吃的。”

傅明澤點點頭,不吝稱讚:“確實不錯。”

鄭嘉民:“……”

他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吃著悅來芳的月餅,表情是這麼波瀾不驚的。說實話,鄭嘉民其實有時候都懷疑,傅明澤是什麼落難公?子,從前家財萬貫錦衣玉食什麼的,所以見到什麼吃到什麼都是這麼一副樣子。

“哎呀,剛才應該留兩?個月餅給?沈茉兒?同志嚐嚐的。”鄭嘉民突然?想起來。

之前蓋房子的時候,他可是在沈家蹭了不少飯的,雖說也幹活了,但鄭嘉民非常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點勞動力,其實根本不值得人家大魚大肉地款待,他都是沾了其他人的光。

傅明澤抬眼:“沈同志也去公?社了?”

鄭嘉民點點頭:“可不是,一起搭大隊驢車去了。”

說到這個,他突然?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說:“你別說出去,我在公?社撞見沈茉兒?同志跟人相親了,紡織廠的技術工,長得還?行,不過我瞧著有點配不上沈茉兒?同志,沈茉兒?同志長得多?好,人還?颯爽,那位張同志雖然?也還?行,可是就普普通通……”

傅明澤微微擰起了眉,打斷他:“你不說沈七叔想給?她招個上門女婿嗎,紡織廠的技術工,人家願意上門?”

鄭嘉民撓撓頭:“這就不知道了,這我也不好問呀。”

傅明澤笑?了聲:“還?有你不好意思問的時候?”

他明明是笑?著的,鄭嘉民卻莫名覺得他好像不太?高興,不過沒等?鄭嘉民再說什麼,傅明澤就扔下一句“自己?收拾”,轉身就出了灶間。

鄭嘉民嘀咕了聲“奇奇怪怪的”,把剩下的菜粥幾?口喝了,舀水洗了碗筷,再把拆開的東西收拾了下,用布袋子和牛皮紙包了包,就抱著東西進屋了。

傅明澤出了灶間,坐回廊簷底下準備繼續看書,只是看了半天?也沒看完一行字,他想了想,乾脆起身往外走。

大中午的,村道上沒什麼人,偶爾遇見個拎著籃子從自留地回來的大媽,或者是匆匆往家跑的孩子,都會停下來跟他打個招呼。

從什麼時候開始,村裡人會主動跟他打招呼的?好像就是從幫沈家蓋房子開始的。

傅明澤不禁想起當初下鄉時,家裡長輩千叮萬囑,讓他到了農村一定?要收斂起臭脾氣,千萬低調做人,絕對不能張揚。到了楊柳大隊以後,他也一直是這麼做的,跟社員幾?乎不接觸,跟知青也都儘量保持距離。

哪想到不過是幫忙蓋了間房子,情勢就完全?變了。

傅明澤邊想邊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村口,對著沈家嶄新的院門,他猶豫了一下,伸手輕輕釦了兩?下門。

裡面很快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