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都明白,偶爾卻還是會覺得,太殘酷了些。

朱子星說:“陳慧也和他分手了,陳慧找了個更有錢的男的,現在在京城當小,那男的給她搞了套別墅住。”

朱子星又感嘆:“當初陳慧其實最喜歡的就是你,她現在這麼多年,估計還沒把你忘了,你當年跟陳家月在一起,她沒少說陳家月。”

李瀟不說話。

朱子星看他一眼:“祁連說要跟我們吃飯,去嗎。”

男人肩膀寬闊,他從口袋裡摸了摸,最後只摸出一盒煙。李瀟盯著煙盒,半晌抽出一支點燃,下午時分,已經沒有霧氣,唯有他指尖煙霧在繞,氤氳了他深刻的眉眼,將疏冷沖淡了。

沉默著抽完煙,李瀟說:“去吧。”

到底是多年的兄弟,就去見最後一面,也行。

瀟瀟

祁連選的地方在曾經的西街,這名字是李瀟自己這麼叫的,因為這地界緊鄰西津渡口,他把這一片區域都稱作西街。

祁連發去個小飯館地址,巷子多,曲折難找,兩個人許久才繞對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祁連已經喝醉了。

蒼蠅小館有些年頭,燈光很昏暗,祁連選的座又在最裡面。

李瀟過去時,只看見他趴在桌上,手邊酒瓶子,滿眼頹唐。

祁連說:“你來了。”

李瀟嗯了一聲,兀自在一旁坐下。

此刻小飯館只有他們三個人,春雨前朝空氣很悶。

祁連腦袋頂上有個老式的掛壁風扇,一根吊繩垂下來。

梧桐樹葉隨風動搖曳的影子灑在水泥路上,黑色保時捷停在路邊,漆黑的車身藏於深夜陰影中,而車內的主人坐在後位,垂眸看著手機。

沉寂的手機光映著少年的側臉,冰冷凌冽,他這麼保持沉默很久了。

“少爺。”司機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名叫王繼,不算太過年長,身著工裝,對李瀟的態度是恭恭敬敬,“今天也不回去嗎?”

“去醫院。”李瀟終於開口。

可王繼遲遲沒動,“上次家宴,老闆總提起你的名字。”他開口勸道。

李瀟並未仔細聽他說話,倒是外面的動靜吸引了他。

少女輕柔的聲音順著風傳到他的耳邊,於是李瀟開了車窗,僅是一眼就看見陳蟬衣支撐著一隻腿,像是站不穩的單腿錫兵,模樣有些好笑,她正滿臉不可置信瞪著眼前人,表情生動。

而她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男生。

是之前就這麼站在她身邊的那個男生。

陳蟬衣和李瀟對視,清澈鹿眸透露著驚慌失措,像是受驚的兔子。

李瀟眼裡閃過一絲遲疑,別開了眼神。

他將車窗關上,對著王繼耐心重複了剛剛的話:“去醫院。”

“是,少爺。”王繼沒有再反抗他,而是啟動了車子。

後座的李瀟對著車窗觀察自己表情,回想起剛剛陳蟬衣受驚的模樣,他不經懷疑。

有時候自己的神情是否太過可怕,相較於同齡人,他總是那個異類。

車輛橫跨兩個市區,在繁榮的商業街轉彎,是市區精神科的醫院,規模很大。

李瀟推開高階病房門的時候,秦姝已經躺在病床上熟睡。

他緩緩走近,將空調溫度調高,正在燃著的香氛蠟燭被他掐滅,接著掖了掖被子防止女人驚醒將被子踢掉,最後,少年溫柔地捋過秦姝額頭凌亂的碎髮。

他低聲虔誠地喚了句:“母親。”

地下車庫裡停的大多是學生的腳踏車,車鏈子摩擦的聲音漸行漸遠,連同少年們嬉笑打鬧的歡愉聲,陰暗潮溼的環境裡,這盞燈光是唯一光源。

橘色,安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