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只有這一個獨女,若非年紀太小,早就準備讓兩個孩子定下親事了。

若是大嫂同意,便先讓虹兒納妾,先和小女訂下婚約,等小女及笄再……”

林如海說著也自覺有些理虧,因為薛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大明律法規定,男子十六就可以成婚。

等到黛玉及笄時,薛虹已經二十六、七了。

所以林如海也一直提議,可以先讓薛虹納個妾室,就算生下來個孩子也沒多大問題。

薛母卻並沒有一口回絕,也沒有答應下來,只是道:“林大人,這樣的事若是孩子他爹還在或許可以做主。

我只是一個地裡頭出來的婦道人家,沒什麼見識,這件事不如還是看看孩子們的意願吧?

若是虹兒同意,那老婆子自然也沒什麼。”

林如海有些驚訝,因為到了他們這樣年紀的人,重視的無非就是兒孫,薛母居然看的這麼開?

“我相信我的兒子,他比我和他爹強多了,那他的選擇也一定比我們選的要好。

既然這樣,還有什麼操心的呢?我只是希望,我能健健康康,多活幾年,不要給虹兒添麻煩就好。至於抱孫兒的事,一切順其自然吧。”

林如海心底說不出的滋味,有多少人一輩子都聽不到這一句來自父母的肯定。

包括林如海自己,哪怕他貴為探花,也從未在年輕時,在父母的口中得到過這樣的肯定。

“大嫂,虹兒能有您這樣的母親,是他的福氣啊……”

……

榮禧堂內的羅漢榻上,個丫鬟圍成一團,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還有那捧香的、捧著果脯水果盤子的,並著站在門口的兩個丫鬟。

單單裡裡外外只管侍候賈母,時刻候著的大丫鬟,就有十個。

賈母雖然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問了一句:“寶玉呢?”

“回老太太,寶二爺到學堂去了。”

賈母點了點頭,在她看來,就算寶玉以後當不了官,起碼也得有個功名護身才是。這年頭,讀書的到底比舞刀弄槍的尊貴。

“老太太,珠大奶奶向老太太請安。”

“嗯?珠哥媳婦?快叫進來。”

賈母也消了睡意,從羅漢榻上坐了起來,自己這個孫媳婦,除了逢年過節,幾乎從來不出院子,今兒個怎麼想著來請安了?

不過在賈母的眼裡,李紈也是可憐人,年紀輕輕便寡居府上,守著這麼一個孩兒。

李紈體態偏瘦,眼底一片沉寂,臉上也無喜無悲,到了屋子裡也只是輕道一聲“見過老祖宗”便行禮。

“好孩子,快起來吧。可是院子裡有哪個奴才敢欺負我的曾孫!或是剋扣了東西?你只管說來,不管是哪房的,我一定替你撐腰做主!”

李紈卻道:“不曾有人苛待了媳婦和蘭兒,是媳婦想為了蘭兒的前途求老祖宗一事。”

此話一出,賈母便大體猜到了些。

“媳婦聽說林姑父的弟子蒙聖上欽點,高中了探花。如今蘭兒也年紀不小了,正是該用功苦讀的年紀……”

“珠哥兒媳婦,這件事不要再提了。蘭兒那邊,我會讓府裡單獨請位先生的。你先回去吧。”

李紈聽了賈母的回覆,臉上依舊沒有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一如人們在背地裡稱呼她“死魚眼珠”的那樣。

李紈走後,賈母越想越後悔。

李紈能想到的事,她會想不到嗎?

林如海、薛虹師徒二人這一對探花,正好一個教她的寶玉,一個教導蘭兒。

當然,要是能再把黛玉和寶玉的婚事定下來,師徒關係加上岳父的身份,那林如海怎麼也該偏向著些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