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默然久矣,又曰:“共工敢罪天,今獲難矣,汝真有膽色乎?”

木由知其問者,乃探己底也,怎可怯退,反致前驅,遂不搭話,即以法天象地之身,震懾山野。乃微開猿臂,慢旋狼腰,一運渾身勁力,提起擎空煉獄檑,重重朝那怪僧擊去。神兵到時,但聞霹靂聲響,那人頓如泥塑崩摧,碎作一地。

敖湚兮約束瞬解,凌空乃有聲高喝:

“此時不現身形,更待何時?”

龍女復張眼瞧時,卻是半天裡又見那巍巍老僧,輕搖著蒲葵之扇,卷出一股狂流。此風不吹人神,不摧山木,中有嘯啼,一獸聞之,力軟筋麻,顯而察之,果青牛也。和尚乃如前開袖,僅稍稍一拐,收入其內,也不搭話,即欲走也。

敖湚兮擎劍要追,木由匆忙拉住,嘴上念出一段真言,亦喚道:“速動!!”

女修與他約定多時,既得口令,即作真法,孫、敖大芒閃爍,驀然消逝,不在此間天地也。老僧訝然,暗呼不好,但視眼前乾坤倒轉,卷作一團,原來早在三客入了乾坤袖中,木由即令神姝暗張了網罟之寶,只防其脫逃也。

仙子瞧木由緊攥一寶,知所擒正在其間,喜而大呼:“好手段!而今事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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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料孫氏冷哼一聲,忽伸一手,即入其襟,敖氏又驚又怒,以其無禮,欲罵“登徒子!”,卻見真君已於其內掏出一物,正是自家印璽。龍女知其怨己自專,臉色赧然,亦無話也。

二人久無言語,木由默多時,乃氣言道:“吾若殞於君之計謀中,其無患乎?”

敖湚兮毫無頓色,凜然曰:“患彼患此,一事無成!我,深海之蟲也,縱有龍王之蔭,諸神之中,微末而已。今欲伸張天地,有何屏障?想爾年不滿百歲,修不過數載,卻有皇皇之能,累累之功,震陰司於荒寂,伏鯤鵬於不毛,安天慰神,不過稚子小兒,卻得真君之位,四方揚威,好不痛快,縱吾百歲遊離,又何比焉?”

孫氏愣然,女複道:“我遇君時,乃生感佩,蓋欒葉羹一事,終有頭也。今有一言,道盡虛空真相,君若順耳,我可告之;如賴警幻之威,不意於斯,便不消提也。”

木由聞之即問:“你說。”

敖氏悠然轉身,巋然不動。真君會意,乃忍笑施禮道:“在下懇請洛濱仙子不吝賜教!”

龍女遂略咽,柔聲曰:“君恣遊天地,果有功德,泰運於身也。天賦運,功必成;今若不賦,當作何解?你我均起於微末,不可學貴胄之神,亦不屑矣。果然以天理為綱,蒼生為念,則終不惑矣,山可越,水可涉,雖九死其尤未悔,是如此耶?”

孫木由生長至今,無人推心腹如斯,度前遇女子,纓娘早別,無付心囑,這敖湚兮一番豪言,叫他一時神動心轉,慨然有山水相融之悅。警幻真君愕然頷首,久不回語,仙子近前,一把擁入,少年如電如流,平生僅有也。

於諸神之目,彼西海龍神,興雲佈雨之小威,身是蟲屬,非神則妖;而當是時也,木由所見敖湚兮端俏佳麗,正氣慨然,寒輝如劍,所向無當,心內如牆潰倒,以相擁也。果然是:

山海中來龍作長,單聽雲雨是今聲。

她言軟聚真憑意,我縱堅消果賴情。

晦暗施光誰共守,平明展志彼相恆。

緋紅不過夕陽逝,便入黃昏也月明。

自此,二人交了心向,情意自不比前。女修早自兩者面起紅雲時,已知此事前所未有,並非尋常,悄然遁入虛空,待他兩個糾纏已,再論前途。

彼本無所感,畢竟所歷萬世,何景難見?只是這兩個天生地長的乾坤命,倒也稀奇。回看於路所歷,前程浩瀚,未知凡幾,乃數搓二掌,相擊作聲。

她這裡響,那兩個哪裡聞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