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狂,雖非邪徑,終離正途,固能復仇洩憤,卻與正法無關,而荒廢了身軀。

因而與其就此送命,不如臨死為天下做一犧牲,也好再見阿母與恩師時,口中雲雲:“我向正道也,雖無大成,卻有小就。”

這廂,木由長舒一氣,漫倚枯樁,拈著一根小棍兒,自顧自擓鞋泥。他一抬頭,見道士正上下打量,擠出笑曰:

“仙家呵,當真獻醜了。我本如這世間迷眾,庸碌羸弱,每遇恨事,便化成魔,茫茫中只聽得報仇二字,弗見本心。”

“可當棍落的那一刻,我卻沒來及想那麼多。”

頓了些許,他低頭盯著地面,時來一群螞蟻陡然攀聚在了屍首間,密密麻麻,或道:

問取人生何所似,比之靈木或相宜。

而今頓曉如螻蟻,頃刻生亡不轉移。

道人視其悽惶,內愧而言:“縱令所有不平皆散,猶不改山河如舊,人心冷暖,白走一趟也。

“啊?”猴娃聞此,回首久視,若有所思,終無所悟,悵然若失,遂不多語。

孫木由斜倚著,悽然一笑:“仙長知前明後,想來我餘時不多了吧?”

那人亦只肅然,不苟言笑,須臾,但拋一句:

“於今可有旁事未了?不然,我等當行也。”

,!

少年眺望遠方,將斷刃一丟,索性道:

“好,那便走!”

此時初晨已露,紫府稍開,灰灰濛濛間,再看向梅陽城之處一眼,瞧見雲霧繚繞,盤龍蜿蜒,那片牽魂斷崖似藏匿其中,逶迤拐轉,如隱似現。得窺真跡,黯然扭身,再不吭氣了。

大仇未全報,男孩本意讓道士在此等些天,待他親手除敵而後快,可心中憤恨隨顓臾死去已了去甚多。

據說,半月之後,梅陽城中還有百花之節,良景眾備,紛彩奪目,人間大樂也。他心中有此念時,忽又疑惑,我如何知道有那節日?是猴母所告,還是孫師所言?竟一時無法分辨了。

真真怪哉!他如是問己,我遠非頭童齒豁之年,緣何記性即這般差了?罷罷罷,許是對這人間尚缺深情,不欲掛念也。

他這裡還在心窩感慨,那道君目光飄忽,手上掐訣,一時金光漫漫,氣沖斗牛,兀而驟散,化作一流水波屏障,澄碧如玉,漣漪氾濫,又說著:

“望此間蒼穹邈遠,雲路無依,恐怕要如尋常人家,循地而行了。”

木由瞪大眼瞻視幽闃拂曉,可除了銀河流轉、望舒星斗之外,冷冷悽悽、空空靈靈,自然什麼也看不見。

他暗自尋思,這老道莫不是瞎胡掰,上面怎麼能有人住呢?難不成方才此人講的,還能是神仙嗎?再者說,人家閒了無事瞅他們這般螻蟻幹甚?

情緒至此,少年睨了眼道長,無聲腹誹:怕是沒那騰雲駕霧的本事,自找藉口吧。

他卻不已然,招呼起木由,隻身開路,屐履一步踏去,但見兩側高秸一一退倒,讓出道來,如得靈智,似表臣服,驚異人也。

正值清風銀月,流光徘徊,鴰鳥西去,金蟬鳴叫。道士行而少年人行,逐隱夜色去了。

……

且說二人翻丘越嶺,晝寂不分,跋山涉水,苦盡甘來,許過三兩日,終現浪潮聲。

落日歸山海,霞弓破昏冥。溫軟碧波吹拂,映滿金燦,道人坐在大石上,侃侃而談:

“你那慶峰國於南贍之北部,依附鹹海,遠眺不周,如今卻是見不到了。”

“傳說四洲正中有一無名神山,撐天焊地,神鬼不侵,周身常年風暴四起,電爍雷嘯,實為天下禁忌…道長先前所言,莫非這山還能倒了不成?”木由倏地一驚,抬頭不安看了看,渾身冷颼颼,垂眉怪叫起來:

“那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