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禾, 聽說?你搬出去住, 交了個男朋友?”溫荷低聲問, 語氣不陰不陽。

溫知禾未曾想她會這麼問,手?上的力度減了幾分, 但很快便從中扯出自己的手?,面?色平靜:“你聽誰說?的?宋漣漪?”

溫荷心知兩個孩子不和睦,頓了頓,只道:“剛剛我碰見你的室友了,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快找到你。”

“知禾,你年紀還?輕, 怎麼可以隨便和男人在外面?同?居?我連你男朋友是誰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和你有?關係嗎?”溫知禾冷聲打?斷,音量漸高,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盯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溫知禾目光不偏斜, 忽地笑了下:“宋漣漪打?小報告,你還?是很喜歡聽信她的話, 先入為主。”

“我二十了,已經?不是十六歲、十二歲還?要依仗你的小孩子了,我做什麼、我自己心裡有?數,也不認為必須告知你。”

溫知禾箍緊懷裡的向日葵,轉挪步子,從後方離開。

溫荷本想再阻撓,但溫知禾走?得極快,兩輛掠過的腳踏車將她攔截,她只能看著?溫知禾漸行漸遠。

脫離南區的公園進入密集的人群裡,可邁開的步子太小,溫知禾也漸漸停下腳步,深吸口氣。

其實溫知禾還?挺意外的,溫荷作為多年全職在家的主婦,竟會願意主動離開宋清風,三天兩頭來到燕北。但好像也不是沒有?由頭,畢竟宋漣漪在這兒,她當媽的,來看看孩子也正常。

溫知禾記得某次從溫荷宋漣漪身?邊逃回宿舍,和她不對付的兩個室友,一唱一和地陰陽她,說?宋漣漪比她長得像親媽;說?有?些人有?娘生沒娘養果?然沒教養。

她當時被刺痛到了嗎?好像有?吧,年紀輕,心氣衝,但也不會去幹架,抱著?自己兩千塊淘來的二手?電腦,去自習室的臺階坐了半個多鐘頭。

那半個鐘頭,她哭得整包紙都用完了,還?是路過的學姐學妹為她提供的。

後來即便是滿課,溫知禾也不會留在宿舍一秒鐘,寧願夏天坐在窗邊吹吹風,冬天裹著?厚外套跑跑步。

溫荷的每次出現,不論是真切的掛念、假意的關懷,總像夢魘將她釘死在恥辱柱上,除了無措與僵硬,只剩撒謊被戳穿的後遺症。

“原來溫知禾有?妹妹啊?還?說?自己是獨生女。”

“她媽媽看著?挺和藹可親的,在家當全職主婦,哪兒像做警察的……”

“溫知禾怎麼老撒謊,有?這必要嗎?我真搞不懂。”

隔著?不算厚重的床簾,溫知禾躺在床上,頭回因為沒有?熟睡、沒有?耳塞耳機感到難堪。

她沒有?勇氣辯駁,以他人的角度來看,她的刻意隱瞞與緬懷過去就?是撒謊;她沒有?勇氣出聲,只能裝作不在上鋪,視線渙散地看著?頂端的簾布。

那種彆扭、難堪、尷尬、自卑……的諸多複雜情緒,宛如一團密密麻麻的紮實的棉花,擠在她胸腔裡,令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