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漫不經心的面龐,慢慢低緩地笑了下,淡得仿若只存在一息。

溫知禾知曉,他是覺得她裝傻的模樣好笑。

那不然呢?她還要直接上手佩戴十指……告訴他這些都喜歡?

“我的太太在這兒,不必問我,去問她的主意。”賀徵朝輕呵氣,拾起一隻未點燃的雪茄,從沙發上起來,富有深意地睇她:“她的主意很正。”

溫知禾對他再有萬般微詞,也無法否認,他人前對外時,總是斯文紳士得令人心動。

尤其是這番話。

溫知禾眼睛稍微亮了亮,很努力地擺出並不驚喜的模樣,但她的目光,已經不由自主地隨著sales的講解,在一排排鑽戒、對戒上巡視。

完全沒給他這位闊氣的施捨者一個眼神。

賀徵朝臨走前,捻了捻雪茄煙蒂,側身低眉對她說:“兩點之前要出發,半個小時,挑好。”

溫知禾剛要點頭,又聽男人淡淡道:“至少先挑出一對兒最喜歡的,剩下的暫時放家裡。”

他低沉的嗓音浸潤著某種溼意,在她耳廓留下無跡的水痕。

溫知禾從sales的話音裡抽絲分神,側目看向他,這回是澄澈的眼神。

賀徵朝本不打算如此闊綽,但每月零花錢都花了,房子也送了,再送她足夠戴滿十指的戒指似乎也算不了什麼。

一切的饋贈都有代價,只要她點頭願意置換。

這或許存在誘騙無知而年輕的少女的成分,可他也相信,她會以各種方式,最大限度地不讓自己陷入太過被動的境地。

四目相視,溫知禾在下瞬明白他的意思——送到家裡的這些,她都可以擁有。

闊氣,真的太闊氣了。

她慢慢揚起唇角,明媚炯亮的眼也彎起:“好,我知道了。”

“謝謝老公。”

對他的稱呼,溫知禾說得自然坦蕩,嗓音也比平時清甜,就像熱化的蜜餞。

賀徵朝步子微頓,狹長的雙眼慢慢變深,抬手摸了下她的頭,虛應一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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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都是女士,賀徵朝沒興趣參與挑選,乾脆找了處視野開闊,空氣流動的露臺抽菸。

風雪初歇,春日高照,庭院裡的灌木地被仍是光禿禿一片,沒什麼觀賞性。

屋簷向下滴落融化的雨露,落在石板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星火在指間忽明,燎起的徐徐白煙,霧濛濛地攏他淡漠稀鬆的面龐,尼古丁的快感令人短暫地閉上雙眼。

闔眼間,賀徵朝沒由來地想起,在下榻酒店裡,溫知禾穿著禮賓服,抹著紅唇對他笑吟吟的模樣;酒店門口前,抱著手機渾身溼氣繚繞的模樣;

謙卑、順從、溫和,如她的名字。嗓音也是像今日般甜膩,倘若謊言並未被戳穿,賀徵朝也會以為,她真是位混跡酒廊多年,苦苦無法升職的禮賓。

賀徵朝極其低緩的哼笑一聲。

她是個會騙人的。

恐怕那句致謝裡的稱呼,也只是虛與委蛇的周旋。

“我已經挑好了,你要戴嗎?”

溫知禾的聲音從後方傳來。

賀徵朝將燃了半截的雪茄放置在菸灰缸裡,沒起身,漫不經心地側目看她,半抬起手。

庭院溼漉漉的空氣中夾雜著菸草香,是從未滅的菸頭裡飄來的,賀徵朝身上也沾染了些。

溫知禾並不是很喜歡抽菸的男人,但他身上的味道並不難聞。她觀他朝上的掌心,以為是要另一枚對戒,便把戒盒放到他手上。

不曾想,賀徵朝合攏的手指卻捉住了她的腕骨,落在他纏滿青色脈絡的大手,猶如珍珠落盤,盡入彀中。

他的手勁不算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