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節車廂的門口,他還沒出現。我並沒有前前後後地去各個車廂裡找。

我靜靜地站著。等。我知道他隨時會出現。我的心臟這時又踏起它不太均勻的步子,有些搖擺不定。

那個身影。深棗紅色和深米黃色。微笑著的面孔又黃又瘦了,鬍子卻還顯得很有精神。我上去拿他手上的包,他摟了一下我的腰。放開。我掙扎著,可東子卻抱得更緊了。

溫度——東子的溫度一下子融化了我,我無法抗拒,在眾目睽睽之下,任由東子緊緊地抱著我。愛,到底是我們自身的礦藏,如何開採都不會枯竭,但又無法完全控制。

這是我活著的時候,我們唯一的一次分離。因為我,朱小燕的家庭和東子的家庭給東子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儘快和我一刀兩斷。可才一個月,我們就忍受不了無法相見的煎熬,東子還是不遠萬里來內蒙古看我了。當他握起我的手時,那雙暖手如電流一般穿過我的全身,美妙至極。一切又重新開始了,是那麼熟悉,又有點在意外,我的心毫無準備地惴惴不安。我有多渴望就有多懼怕,我那麼害怕再也看不到東子,再也握不住東子的手,但見到他了,我卻幾乎不敢直視他熱烈的眼睛,東子卻不管不顧地擁著我往我為東子預訂的酒店走去。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五章 愛是長牙齒的(6)

回到酒店,我們互相找著話題。東子說累了,就去躺在床上,我卻跑進洗手間亂忙,我的心一直懸著,認為這一切都是夢境。我不敢去他呆的房間, 甚至不敢靠近他,失而復得的愛,更讓我覺得無比珍貴。那種被愛咬過的牙印還在,那種甜蜜中的痛還在,就如一切都發生在昨天一樣。

“姐,你在忙什麼呢?”東子的聲音有些嘶啞,但對於我,還是那樣富於磁性,那麼讓我心緒紛亂,感到氣都喘不過來。

“弄東西。”我儘量讓自己的心恢復平靜。

“別弄了。”他透過敞開的門看著我。

我走向東子,我只能走向東子。

“坐下。”他拉住我的手,我還沒有坐好,就已在他起伏的懷抱中起伏。噢,天!噢,我的天!我們怎麼可以分離?我們似從未分離過。東子瘋狂地親吻著我,幾乎使我窒息。我在迷亂裡發出那種不像人類的可怕的聲音。

我知道我不該再與他如此。我也知道現實就是現實,它已給過我最響亮的耳光。那就是東子在家人的逼迫下送我離開武漢,讓我暫時避避風頭。但是,感情與理智從來是相對山頭的兩個山大王,誰也管不了誰。我已不是我,我是愛的奴隸,我的愛只聽它自己的。它認識那聲音、那氣味、那溫度、那深深話語和輕輕的撫摩。燃燒的手指,不可抗拒,無法躲閃。我的愛放縱地迎上去。我的理智只有站在一邊,無話可說。

東子的眼睛都紅了,他野蠻地扯開我的衣服,開始用他那一顆顆小尖牙又一次在我的身上密密匝匝地咬著。真真切切的痛,讓我發出呼喊似的叫喊,我使出全身力氣抱住他,用我的手臂,我的雙腿。

“東子,我的東子,我們不要再分開,永遠不。”

東子哭泣著回應:“姐,姐呀,不分,再不分了。”

我們像兩個賭紅了眼的賭徒,不管不顧地黏在一起。我不知道東子是要在我的身體裡尋找什麼,而我又想給他什麼。那種感覺是神秘的、悽迷的,令人心碎的。世界都好像在一次次海嘯般的高潮裡消失,時間也彷彿停止了流逝。東子的家人,朱小燕的家人,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遠遠地被我們拋在看不見的武漢。直到我倆終於精疲力竭,然後*裸地癱在床上。

愛,就是這樣的。這就是愛。我說,東子也說。

愛,是無法由人力戰勝的一種魔力,它創造的同時也在毀滅,以一種勢不可當的力量。